他显然没想到,这个拒绝了他邀请的穷小子,竟然敢不请自来。
“原来是长庚。”
他很快恢复了那副温和的师长模样,微笑道:“但说无妨。”
我走出人群,对着他遥遥一拜。
“敢问钱大人,可知镇北关外的赤风口,峡谷宽三十七里?”
钱秉义一怔。
“可知当地每年霜降之后,赤水河冰封期足有四十二天?”
满堂哗然,没人知道我说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
“又可知,金狼王庭的精锐骑兵,日行一百二十里,两个时辰便可穿过冰封的赤水河,直抵镇北关下?”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针,扎在每个人的心上。
“没有堡垒为依托,公孙将军的三万步卒,在平原之上,如何抵挡金狼王庭五万铁骑的冲锋?”
“你!”
钱秉义的脸色终于变了。
这些数据,是前线最机密的军情,连内阁大臣都未必清楚,我一个小小秀才,如何得知?
“一派胡言!”
一个老夫子站起来,指着我怒斥:“你从何处听来的这些妖言?莫非是与北境蛮夷有所勾结?”
“勾结?”
我笑了,笑得无比讽刺。
“我只知纸上谈兵,空谈误国。诸位大人端坐于庙堂之上,可知边关将士一餐一饭,一衣一甲,皆来之不易?”
“你们在此高谈阔论,抨击筑城是‘糜费国帑’,可知一座坚城,能让多少将士免于战死沙场?能让多少家庭免于支离破碎?”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我预言,三月之内,金狼王庭必趁赤水河冰封,大举来犯!首攻之地,必是镇北关!”
“若无坚城,镇北关必失!公孙将军与三万将士,必将马革裹尸!”
“届时,今日附和钱大人之言者,皆为葬送我大炎边军之千古罪人!”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我这番石破天惊的话给震住了。
钱秉义的脸,已经由青转紫,难看到了极点。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疯了!你简直是疯了!”
他厉声喝道:“危言耸听,蛊惑人心!来人,将这个狂徒给我轰出去!”
“慢着。”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钱大人,敢不敢与我立一个赌约?”
“若三月之内,我的预言没有成真,顾某愿以‘妖言惑众’之罪,甘受斧钺,引颈就戮!”
“但若预言成真……”
我环视四周,看着那些惊愕、愤怒、鄙夷的脸。
“我只要钱大人,为今日之言,向天下人,道一个歉!”
满堂哗然!
一个无名秀才,竟敢让权倾朝野的玉衡党领袖当众道歉?
这已经不是狂妄,这是在自寻死路!
钱秉义气得浑身发抖,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3
我成了天都城最大的笑柄。
一个不自量力的疯子,一个妄图攀附权贵却走火入魔的狂徒。
这是玉衡党散播出去的流言。
钱秉义没有当场应下赌约,那会显得他和一个疯子计较,有失身份。
但他已经动用了他的力量。
都察院开始有御史“风闻奏事”,说我顾长庚言行怪诞,恐与北境奸细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