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凝固。
那几个混混显然认得江迟，脸上的嚣张气焰像被针扎破的气球，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忌惮和慌乱。
江迟慢慢直起身，走了过来。他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他走到那群混混面前，停下，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
“滚。”只有一个字，音量不高，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那几个混混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没敢吭声，灰溜溜地迅速离开了。
江迟这才弯腰，捡起地上的篮球，随手扔回场内。自始至终，他没有看温衍一眼，仿佛刚才只是随手赶走了几只烦人的苍蝇。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看台上站着的苏晚身上。
很短促的一瞥，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然后他转身，双手插进裤兜，像个孤独的侠客，消失在体育馆出口的光亮里。
那一刻，苏晚清晰地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碎裂了，融化了，又重新凝聚起来。
温衍脱困了，周围响起窃窃私语和同伴关切的问候。他却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江迟消失的方向，脸色苍白得可怕。然后，他抬起头，看向看台上的苏晚。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苏晚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屈辱，以及一种深切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困惑。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解决麻烦的是他最看不起的“混混”，为什么那个“混混”的眼神，会望向苏晚。
而苏晚，在他的注视下，第一次，没有感到丝毫的愧疚或不安。她平静地回望着他，然后，慢慢地，坐回了座位。
一场本该由王子闪耀的戏码，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恶徒”改写了结局。而公主的目光，却追随着那个“恶徒”离去的背影。
赛后，温衍试图找苏晚谈话。
“今天的事…”他在放学路上开口，语气艰难，“谢谢你…刚才站起来。”
他以为苏晚的起身，是为了他。
苏晚沉默了一下，轻轻摇头：“我没做什么。”
“那个江迟…”温衍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那种人，解决问题的方式永远只有暴力和威胁。今天他帮了我，谁知道明天又会因为什么别的事来找麻烦？离他远点，晚晚，他很危险。”
又是这句话。——“那种人”、“很危险”、“离远点”。
苏晚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温衍。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依然好看得令人心动，却再也无法轻易撼动她的心扉。
“今天危险靠近的时候，”她轻声说，每个字都清晰无比，“站在我前面挡住我的，是你。解决问题的，是他。”
温衍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温衍，你永远在告诉我什么是危险的，什么是对的，什么是该远离的。”苏晚继续说着，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让温衍心慌的疏离，“你把我放在一个绝对安全、绝对正确的玻璃罩子里。可是…”
她顿了顿，望向江迟离开的方向，目光变得悠远。
“可是那个你认为危险的世界，好像也并不全是你说的那样。”
说完，她不再看温衍受伤的表情，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