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而言,生日,或许也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日。
晚上,他推掉了所有顶级会所为他举办的生日派对,却让我,留了下来。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为我们各倒了一杯。
“陪我喝一杯。”他说。
我没有拒绝。
我们沉默地喝着酒,谁也没有说话。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河,却又显得那么遥远。
“你知道吗,苏七。”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微醺的沙哑,“我很多年,没有过过生日了。”
我静静地听着。
“我小的时候,很期待过生日。因为那天,我父亲,会陪我一整天。他会带我去游乐园,会给我买我最喜欢的模型。”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的夜空,仿佛在回忆着什么遥远的事情。
“但是,从我十岁那年开始,一切都变了。”
他的声音,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深的伤感。
“那年我生日,我被人绑架了。”
我的心,猛地一揪。
“是为了钱。绑匪把我关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告诉我,我父亲,很快就会拿钱来赎我。”
“我等啊等,从白天,等到黑夜。我坚信,我那个无所不能的父亲,一定会像超人一样,来救我。”
“但是,他没有来。”
傅晏辞自嘲地笑了笑,喝了一大口酒。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正在海外,进行一场关乎公司生死的商业谈判。为了不影响谈判,他封锁了消息,甚至,切断了与国内的所有联系。”
“他选择了他的商业帝国,放弃了我。”
“最后,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住在仓库附近的小女孩,偷偷给我送吃的,还用一把生锈的钳子,帮我剪断了绳子。我们一起,从那个地狱里,逃了出来。”
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
“我只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很亮。她拉着我的手,在月光下的田埂上,拼命地跑。她的手,很小,很温暖。”
“后来,我得救了。而她,却消失在了那片田埂上,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找了她很多年,都没有找到。我只记得,她的手腕上,有一个蝴蝶形状的、红色的胎记。”
他说到这里,忽然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办公室里的那幅残画,就是我凭着记忆,找人画的。画上的那个背影,就是她。”
我的呼吸,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
我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左手,藏到了身后。
因为,在我的左手手腕上,同样的位置,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蝴蝶形状的、红色的胎记。
6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间办公室的。
回到那个狭小又冰冷的出租屋,我脱力般地瘫倒在床上,大脑一片混乱。
怎么会这样?
那个救了傅晏辞的小女孩,怎么会是我?
我的脑海中,零星地闪过一些模糊的、属于童年的碎片。
一个废弃的仓库,一个浑身是伤的小男孩,还有……一片在月光下,无边无际的田野。
原来,那不是梦。
原来,我们早就见过了。
在那个最狼狈、最无助的年纪,我们曾经像两只相互取暖的小兽,依偎在一起,逃离了那个冰冷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