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我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2
你知道最残忍的是什么吗？
不是绝望。
是绝望之后，死灰复燃的那一点点，贱到骨子里的希望。
那通推销电话，像一个开关，彻底打开了我身体里某个诡异的阀门。从那之后，我的手机，开始以一种报复性的姿态，疯狂地“活”了过来。
第二天上午，它响了。我正在机械地往嘴里塞着毫无味道的面包，那一声震动，让我差点把整杯牛奶都扣在键盘上。我用油腻腻的手抓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外卖”两个字。
不是她。
我的心，像被人用手捏了一下，瞬间缩紧。但紧接着，另一个念头，像一条毒蛇，嘶嘶地吐着信子，钻进了我的大脑。
会不会……是她点的？
她知道我这几天肯定没好好吃饭，她那么了解我，一生气就喜欢折磨自己的胃。所以，她悄悄地给我点了一份我最爱吃的皮蛋瘦肉粥，却又不想让我知道，于是匿名，只让外卖员联系我？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遏制不住了。我几乎是颤抖着接起了电话。
“喂，您好！”我的声音里，充满了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热情。
“你好，你的外卖到了，麻烦开下门。”外卖小哥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好的好的，马上！”我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到门口，甚至还对着玄关的镜子，胡乱地扒拉了一下自己那头油得像鸟窝一样的头发。
我打开门，外卖小哥把一个塑料袋递给我。
“谢谢。”我接过外卖，心跳得像在打鼓。我不敢去看订单详情，我怕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也怕看不到。
“那个……”外卖小哥却没有走，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我，“大哥，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什么？”我愣住了。
“这是A座1701的餐，您这是1702吧？”他指了指我身后的门牌号。
A座1701……
那是我和许清，住了三年的，我们的家。
而我现在住的1702，是三天前，我们大吵一架，我摔门而出后，临时租下的，就在对门。我当时想的是，住得近一点，万一她后悔了，我能第一时间冲回去。
原来，那份皮蛋瘦肉粥，是她点给自己的。
原来，她在我离开之后，生活依旧。
原来，她根本，就不在乎我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像个傻子一样，拎着那份不属于我的、还带着余温的早餐，站在门口。走廊里的声控灯，因为我们长时间的沉默，“啪”的一声，灭了。
我和外卖小哥，一同陷入了黑暗。
“那……那什么，大哥，我先走了啊。”外卖小哥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尴尬。
“等一下。”我叫住他，从黑暗中，把那份外卖递了出去，“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啊？”
“帮我把这个，放在1701的门口。然后，敲三下门，就跑。”
我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觉得荒唐。
外卖小哥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把我当成一个神经病。
最终，他从我手里，接过了那份粥。
“好。”
他在黑暗中，轻轻地说了一个字。
我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听着对面的门，被轻轻地敲了三下。然后，是仓促离去的脚步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