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不自己来拿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遥远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她不想见你。”李思琪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不忍,“林默,你也别等了。她让我跟你说,你们俩……已经结束了。”
已经结束了。
这四个字,像四颗生锈的钉子,被李思琪用一把冰冷的锤子,狠狠地,钉进了我的天灵盖。
我甚至能感觉到,那股混合着铁锈和血腥味的疼痛,从头顶,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好。”
我听见自己,用一种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平静的语气,说了一个字。
“我周末有空。”
4
李思琪成了我的“催收员”。
这个比喻很刻薄,但却无比精准。她负责监督我,将那段长达三年的感情,打包,清算,然后彻底从我的生命里,清除出去。
周六上午,她准时出现在了1701的门口。我打开门,看到她站在外面,脸上带着一种尴尬又于心不忍的表情。她手里提着几个巨大的编织袋,就是火车站常见的那种,红白蓝相间的,廉价,但结实。
“给。”她把袋子递给我,像是在递交某种行刑的工具。
我默默地接了过来。
“她人呢?”我还是不死心,明知故问。
“她去外地散心了。”李思琪避开了我的目光。
散心。
多好的词。
我在地狱里煎熬,她在人间散心。
我们俩,像两个沉默的考古学家,开始在这间充满了“历史遗迹”的屋子里,进行一场小心翼翼的发掘工作。
许清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但它们像癌细胞一样,渗透在这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玄关处,是她那双我送的、粉色的毛绒拖鞋,此刻正孤零零地躺在鞋柜旁,仿佛还在等待着它的主人。
沙发上,还扔着她看到一半的杂志,旁边是她用来垫腰的、印着卡通猫咪的抱枕。
阳台上,那盆我们一起养的兰花,因为我这几天的疏于照料,叶子已经有些发黄、打蔫。
每找到一件属于她的物品,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那些被我刻意压抑的、关于过去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
我记得,送她那双拖鞋时,她笑得像个孩子,抱着我的脖子说,要穿着它,在家里走出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路。
我记得,她抱着那个猫咪抱枕,蜷缩在沙发上,边看恐怖片边往我怀里钻的、又害怕又想看的样子。
我记得,我们一起给那盆兰花浇水时,她一脸憧憬地对我说,等我们老了,就养一屋子的花花草草。
原来,我们曾经,那么好过。
李思琪显然也感受到了这房间里凝固的、令人窒息的悲伤气氛。她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快速地将许清的衣服、化妆品、书籍,一件件地装进那个巨大的编织袋里。
她像一个专业的清创医生,冷静,高效,试图用最快的速度,完成这场痛苦的手术。
轮到清理书房了。
书房里,有一整面墙的书柜,是我们俩的书混在一起放的。我看着那些书,一时竟有些分不清,哪些是她的,哪些是我的。
“我来吧。”李思琪叹了口气,走上前,“我知道她的书是哪些。”
她熟练地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又一本的书。村上春树,东野圭吾,张爱玲……那些都是许清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