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被遗忘的楼梯
我们学校不大，几栋教学楼都是那种苏式风格的红砖建筑，方方正正，没什么特色。唯独理科楼是个例外。
它建在学校最深处的一个小山坡上，是最新的一栋楼，通体贴着白色的瓷砖，在阴天里显得格外惨白。楼里常年弥漫着一股福尔马林混合着化学试剂的味道，冰冷而刺鼻。初三的学长学姐们在那里上课，所以我们这些初二的平时很少过去。
关于理科楼的传说很多，大部分都和三楼的生物实验室有关，什么会动的骨骼标本，半夜传来哭声的浸泡福尔马林的婴儿尸体……这些故事被传得神乎其神，但我和道道去偷偷看过几次，除了觉得阴森一点，什么也没发现。
真正让我们在意的，是理科楼侧面那条几乎没人会走的室外逃生楼梯。
那是一条墨绿色的铁制螺旋楼梯，从二楼的平台一直延伸到五楼的天台。因为常年暴露在外面，日晒雨淋，油漆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下面深褐色的铁锈，看上去就像干涸的血迹。每当傍晚，夕阳给理科楼镀上一层金红色时，那条楼梯就藏在阴影里，像一条沉默的、等待猎物的铁蟒。
所有人都知道，那条楼梯，从二楼平台到三楼是十二级，三楼到四楼是十二级，四楼到五楼天台，也是十二级。不多不少，一个精确的数字。
可偏偏，就是这个精确的数字，衍生出了一个最邪门的传说。
传说，每个月的最后一天，当午夜的钟声敲响时，从四楼通往天台的那段楼梯，会多出来一级。
第十三级台阶。
它会通往哪里？没人知道。有人说，是通往地狱；有人说，是通往另一个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世界；还有人说，那根本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个“时间”的裂缝。
当然，最广为流传的版本是，所有踏上那级台阶的人，都再也没有回来过。
“狗屁！” 我把嘴里的李子核吐到一边，对道道说，“这种鬼话你也信？肯定是哪个无聊的家伙编出来吓唬人的。要我说，就是热胀冷缩，晚上一冷，那铁梯子自己‘duang’地响了一声，被人听见了瞎传。”
那时我们正坐在学校的乒乓球台上，晃荡着腿，看着天边的火烧云。已经是十一月底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道道没有反驳我，他从他那本永远不离身的、包着牛皮纸的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用铅笔在上面飞快地画着什么。
“你不懂，”他头也不抬地说，“十二，是一个很特殊的数字。一年有十二个月，时辰有十二个，生肖也是十二个。在古代，十二代表着一个‘圆满’，一个轮回的结束。你看我们学校那楼梯，十二级一个平台，这就是一个‘界’。而十三，在西方是个不吉利的数字，但在我们道家，十三代表着‘破界’，代表着‘混沌’，是超越轮回之外的变数。”
他把本子推到我面前，上面画着一个复杂的图案，像是楼梯，又像是某种符咒。“你看，如果把楼梯看成时间的刻度，十二点钟声敲响时，旧的一天结束，新的一天开始，时间在这个点上会有一个微小的‘重叠’和‘跳跃’。平时这个跳跃很平稳，我们感觉不到。但在每个月的最后一天，阴气最重的时候，这个‘跳跃’就会被放大，形成一个短暂的‘虫洞’。那就是第十三级台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