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脏摘取者与看不见的污秽
A市又死了一个人，肝脏没了。
这消息像滴入滚油里的冰水，在刑警队里炸开了锅，旋即又被一种刻意压抑的沉默迅速覆盖。办公室里的烟灰缸塞满了烟屁股，空气浑浊得能拧出焦虑来。没人说话，眼神躲闪，最终，所有或明或暗的视线，都落在了角落里那个男人身上。
秦锐。局里上下私下都叫他“灾星”。
不是因为他破案率低，相反，他直觉准得吓人，几次大案都是他凭一股拗劲儿啃下来的。但他办案风格邪性，总盯着些莫名其妙、玄之又玄的细节，而且但凡他经手的案子，过程必定磕磕绊绊，意外频出，搭档受伤、线索突然中断都是家常便饭。更主要的是，三年前那次行动，因为他一个“感觉不对”的坚持，导致抓捕推迟，结果一名人质遇害……虽然调查组最终认定他无责，但那根刺已经深深扎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队长老张咳嗽一声，声音干涩：“秦锐，南苑小区三号楼703，新现场，你去跟一下。”
不是商量，是通知。一种默契的放逐。
秦锐没应声，只是掐灭了手里刚点着的烟，站起身。他身形高瘦，脸色有种长期熬夜的苍白，眼底带着倦意，但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总像隔着层毛玻璃，朦朦胧胧，又偶尔闪过一丝极锐利的光，让人不舒服。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径直走了出去，留下一屋子人复杂的目光。
南苑小区老旧，楼道里弥漫着饭菜和霉味混合的气味。703门口拉着警戒线，法医和痕检的同事进进出出，脸色都不好看。
“锐哥。”年轻法医小李看到他，低声打了个招呼，让开身子。
现场保护得很好，或者说，凶手根本没打算掩饰。死者男性，四十岁上下，仰面倒在客厅地板上，表情是一种极致的惊恐，瞳孔放大到几乎占据整个眼眶，嘴巴张着，仿佛死前看到了某种无法理解、无法承受的可怖景象。致命伤在颈动脉，一刀干净利落。但真正的重点在腹部——一个触目惊心的创口，皮肉外翻，处理得却异乎寻常的“专业”，肝脏被完整地、精确地取走了，周围组织损伤极小。
“和前三起一样。”小李的声音发紧，“失血过多致死，但真正的死因……法医办公室那边觉得，更像是活活吓死的。肝脏摘取手法一模一样，用的不是普通手术刀，某种更锋利、更冷的东西，创口有极轻微的冻伤迹象。而且……”
“而且什么？”秦锐蹲下身，目光扫过尸体周围。现场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门锁完好，像是死者自己开门让凶手进来的。
“太干净了。”小李压低声音，“一点线索都没留下，没有指纹，没有毛发，没有鞋印，连……连一点不该有的气味都没有。就像……像个幽灵干的。”
秦锐没说话，他的目光落在尸体腹部那空洞的创口上。在其他人眼中，那是血腥和残忍。但在秦锐眼里，那里还缠绕着别的东西——一丝极淡薄，却让他脊椎发凉的黑色“秽气”。
他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不是鬼魂，而是一种更接近于“痕迹”的能量残留，尤其是与死亡、负面情绪、邪异力量相关的那种，他称之为“秽气”。这能力没给他带来过任何好处，只会让他头痛，让他显得格格不入，让他被当成怪胎。现场越是诡异，留下的“秽气”就越浓重、越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