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指，第一个就指向了殿外某个方向——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也是太后心腹，曾多次欺辱原身的大太监刘瑾的值房方向。
“首批入祠者，朕已想好！”殷昭的声音尖利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刘瑾！侍奉两朝，兢兢业业，忠心可鉴日月！追封‘忠毅公’，牌位首批入祠！”
“还有！”他的手指猛地又扫向朝臣队列中几个以谄媚闻名的官员，“李侍郎、王御史、张给事中……皆是朕的股肱之臣，忠贞不二！一并入祠！”
被点名的几个小官，此刻正在殿外候着，闻言差点吓得尿裤子。进忠烈祠？这听起来是殊荣，可怎么感觉那么瘆人？尤其是和刘瑾那种阉人一起？
秦嵩彻底愣住了。
赵阔张大了嘴。
钱有道手里的笏板差点掉地上。
这皇帝……是真疯了啊！
拿香火供奉一个太监？还有那几个只会溜须拍马的东西？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这忠烈祠真要建起来，恐怕不是流芳百世，而是遗臭万年！要被百姓的唾沫星子淹了！
殷昭却仿佛完成了什么壮举，喘着气，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眼睛亮得吓人：“此事，交由……交由钱爱卿去办！国库再空虚，这项银子，必须给朕挤出来！三日内，朕要看到章程！”
说完，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又软软地倒回龙床上，闭上眼睛，挥挥手，声音又变得虚弱不堪：“朕累了……退下吧。”
秦嵩看着龙床上那似乎又变回人畜无害模样的少年，喉头滚动了一下，最终把所有的疑虑和反对都暂时压了下去。
建祠？供奉刘瑾和那几个马屁精？
虽然荒唐，虽然耗费钱粮，但……似乎于他秦嵩的大权并无直接损害。甚至，皇帝越是昏聩荒唐，越显得他这位“鞠躬尽瘁”的宰相不可或缺。
或许，这小儿是真的被逼疯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也罢，就让他折腾。正好加征赋税的名目又多了一个。
“臣……遵旨。”秦嵩缓缓躬身，掩去眼底的算计和一丝嘲讽。
赵阔和钱有道面面相觑，也只好跟着行礼退下。
退出寝殿很远，钱有道才擦着汗，压低声音对秦嵩道：“相爷，这……陛下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建那劳什子祠，还得花钱……”
秦嵩冷哼一声，拂袖道：“管他哪一出。他既要当昏君，我们便成全他。正好，边关的‘军费’，和这‘忠烈祠’的修建款，一并从加征的赋税里出。事情，你去办。”
“是是是。”钱有道连忙点头。
赵阔粗声道：“只是便宜了刘瑾那老阉狗，竟得了个‘忠毅公’的名头！”
秦嵩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一个阉人，就算捧上天，也是贱籍。更何况……”他顿了顿，语气莫测，“那忠烈祠，能不能建成，建成后又是个什么光景，还两说呢。”
而此刻，司礼监值房内。
得到消息的掌印太监刘瑾，先是一愣，随即嗤笑出声，尖细的嗓音带着十足的嘲弄：“哎呦喂，咱们这位小陛下，真是病得不轻呐！给咱家追封？还入祠享香火？呵呵呵……真是孝心可嘉，孝心可嘉啊！”
他翘着兰花指，抿了一口手下小太监奉上的参茶，满脸的褶子都笑开了花，全然没把这当回事，只以为是少年天子被他和太后压制久了，发出的无能狂怒，或者干脆就是失心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