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颤抖地抚上脸颊。
冷的。
不是梦。
那剜心剔骨的血腥味,那震天的锣鼓,那冰冷的雪花…难道才是梦?
不!
那太真实了!每一个细节,每一次心痛,都清晰地刻在我的灵魂里!
那是我的未来…是我真真切切经历过的十年!
老天爷…竟让我回来了?回到了一切悲剧尚未开始的时候?回到他纳兰瑾亲自来我家提亲的这一天!
“小姐,您快些梳洗吧,让王爷等久了不好…”春晓拿着梳子,小心翼翼地道。
我看着镜中依旧天真懵懂的自己,看着窗外明媚的春光,耳边却仿佛回荡着那日的锣鼓喧天和那句“莫冲撞了喜气”。
我的孩儿…在那样的喜庆里,无声无息地化为一滩血水…
恨意如同毒藤,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几乎让我无法呼吸。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疼痛让我清醒。
纳兰瑾…
尚书府…
提亲…
很好。
真的很好。
“春晓,”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冰冷沙哑,“更衣。”
“哎!奴婢一定把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春晓松了口气,连忙拿来我最喜欢的那件水红色绣百蝶穿花云锦裙。
我却一指衣柜最底层那件几乎从未穿过的素净月白色襦裙:“换那件。”
春晓一愣:“小姐,那件是否太素净了些?今日是您的大喜之日…”
“换上。”我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
春晓不敢再多言,依言替我换上那身素净得近乎哀伤的衣裙,又替我简单绾了一个发髻,未戴任何鲜艳首饰,只斜插了一支白玉簪。
镜中的少女,褪去了娇艳,只剩下一片冰冷的苍白,和那双骤然沉寂下去、仿佛蕴藏着无尽风暴的眼眸。
我转身,不再多看镜中人一眼,径直推门而出。
脚步虚浮,却又异常坚定。
沿着记忆中的回廊,一步步走向那喧闹的前厅。
每走一步,前世的画面便清晰一分。
他初时的温柔小意,他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时的诚恳,他渐渐显露的野心与利用,他纳第一个侧妃时的冷漠,他需要我父兄助力时的温存软语,他目的达成后的疏离,最后是那漫天红绸和冰冷雪地…
还有我那未出世的孩子…
行至厅外,我已将翻涌的血气死死压回心底。
里面传来父亲爽朗的笑声和母亲温和的应酬,夹杂着一个我刻入骨髓的、温润清朗的男声。
“尚书大人、夫人放心,本王对令嫒真心可鉴,日后必当珍之爱之,绝不辜负。”
珍之爱之,绝不辜负…
呵。
我抬步,迈过门槛。
厅内目光瞬间汇聚而来。
父亲沈尚书面带红光,母亲眼中虽有担忧却更多是喜悦。而主位之下,一身亲王常服、俊雅温润、君子如玉的纳兰瑾,正含笑望来。
那目光,一如既往的具有欺骗性,带着恰到好处的欣赏与温柔。
“晚晚来了,”父亲笑道,“还不快见过王爷?”
纳兰瑾起身,风度翩翩,语气温柔得能溺死人:“晚晚不必多礼。几日不见,清减了些,可是未曾休息好?”
他伸出手,似乎想如同前世一般,替我拢一拢鬓边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