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张婶还在那喋喋不休:“要我说啊,这就是命!你认……”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我走到了水缸边,舀起半瓢冰冷的浑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冷水刺激着喉咙和空荡荡的胃袋,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却也让我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然后我走到灶台边,摸起了那把锈迹斑斑、却磨得隐约能照出人影的菜刀。

冰凉的铁器触感顺着掌心一路蔓延到心里,压下了那点因为这陌生时空和处境而生的最后一丝惶惑。

张婶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着,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你…你拿刀干什么?!”

我没理她,握着菜刀,径直朝门外走去。

天井里,几个正在洗菜淘米的妇人闻声看过来,目光触及我手里的刀,全都吓住了,空气死寂了一瞬。

“阿宁!你疯了?!快把刀放下!”有人尖声叫道。

“宋家媳妇,你可别想不开啊!”

我像是没听见,赤着脚,穿着那身补丁摞补丁的灰布衣裙,头发胡乱挽着,脸色苍白,眼神却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一步一步走出院门,走上了石板路的街道。

身后先是死一样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喧哗。

“她拿着刀!”

“要去哪儿啊这是?”

“还能去哪儿!肯定是去燕春楼找宋秀才啊!”

“天爷啊!要出人命了!”

“快去看看!”

赤脚踩在粗粝的石板路上,有点疼。但这疼让我更清醒。晚春的风还带着凉意,吹在我单薄的衣衫上。

一路上,惊愕、好奇、鄙夷、兴奋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我通通无视。

燕春楼在城东,是这安平县最热闹的销金窟。白日里稍显冷清,但门口依旧挂着鲜艳的灯笼。

两个龟公正倚在门边打哈欠,看到我这么个赤脚拎刀、形容狼狈的女人直愣愣冲过来,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哎!你干什么的?滚远点!”

其中一个反应过来,上前阻拦。

我没说话,只是举起了手里的菜刀。刀刃在午后的阳光下,掠过一道刺眼的寒光。

那龟公吓得怪叫一声,猛地往后跳开。

我没停顿,直接闯了进去。

楼里弥漫着廉价的脂粉气和酒气。大堂空旷,只有几个小厮在擦拭桌椅。楼梯上,一个穿着粉色纱衣的姑娘正懒洋洋地往下走。

我的目光掠过他们,直接定格在二楼雅座。

宋知言。即使只凭原身的记忆,我也能一眼认出那个穿着洗得发白青色长衫的男人。

人模狗样,头发束得整齐,正侧对着楼下,手里举着一支银簪,往一个云鬓花颜、衣着鲜艳的女子发间插去,脸上挂着讨好的、谄媚的笑容。

那女子娇笑着,欲拒还迎。

就是那花魁怜月了。

“宋知言。”

我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让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

宋知言的动作僵住,脸上的笑容凝固。他愕然转头,看到楼下赤脚拎刀的我,脸色先是猛地一白,随即迅速涨红,是恼羞成怒。

“你…你这泼妇!你来这里做什么?!滚回去!”他指着我,声音尖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