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父子反目,已经打起来了?
征和二年七月初三,未时。
冷汗,黏腻地从额角滑落,浸湿了鬓角。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撞得我生生从午睡中惊醒。
铛!锵!
不是蝉鸣,不是宫漏!这声音……是刀兵相接!甲胄摩擦的铿锵,士兵嘶哑的喊杀……它们穿透椒房殿厚重的宫墙,像冰锥一样扎进我的耳膜!
手机!我的手机呢?本能地摸向枕边,指尖只触到一片冰冷的玉石光滑。
不是梦。冷汗瞬间变得冰凉。
记忆的闸门被汹涌的恐惧冲开!我不是那个窝在沙发里追剧的社畜了!我是卫子夫,大汉的皇后,一个……即将被亲丈夫赐死的可怜女人,而她儿子的兵,此刻正在宫外和父亲的军队拼个你死我活!
“皇后!皇后娘娘!”春桃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白得像纸,“太子殿下他……他、他起兵了!”
起兵?我扶着榻沿,指节攥得发白,那些破碎的、属于原主的记忆碎片疯狂涌入:
——江充那张令人作呕的脸,狞笑着从我儿寝宫“搜”出那些恶毒的木偶……
——据儿在甘泉宫外长跪不起,那扇冰冷的宫门却始终紧闭,映着他绝望的身影……
——走投无路,清君侧……我的儿子,是被他亲生的父亲,被那些奸佞,逼到了绝境!
“太子兵败自缢,卫后赐死……”我唇齿冰凉,喃喃吐出这冰冷的史册判词。寥寥十字,却是万丈深渊,此刻正张开巨口等着吞噬我和我的骨血!
不!一股强烈的、属于现代灵魂的不甘和愤怒瞬间烧干了恐惧!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刺痛带来清醒。
“春桃!”我的声音是自己都未料到的尖厉,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立刻!取我的皇后玺绶来!现在!”
“皇……皇后?”春桃呆住了,眼神茫然。是啊,这些年,“卫皇后”仿佛只是个安静的图腾,早已被遗忘在深宫的角落里。
“等什么?!等刀架在脖子上吗!”我猛地转身,几步冲到铜镜前。镜中人华发已生,眼角刻满风霜,可那双眼睛——燃着烈火,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凶光!软弱?哭泣?去他的史书!老娘这次掀翻你们!
“传我口谕,”我对着铜镜,看着镜中那个眼神锋利的自己,一字一句。
“密召卫不疑、卫登入宫!记住,装箱!就说……新制的一批凤袍到了!”我得让他们立刻滚进来!外面已经天翻地覆了!
春桃领命,跌跌撞撞跑出去。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全是铁锈般的血腥味。猛地推开沉重的殿门——
呛人的硝烟味扑面而来!灰蒙蒙的天空下,远处宫墙外,厮杀声浪般一波波涌来,震得脚下地砖都在嗡鸣!凤袍的下摆被风卷起,猎猎作响。
我站在椒房殿的最高阶上,俯瞰着这座混乱的帝京。恐惧?不,现在只剩下燃烧一切、颠覆一切的疯狂!
“哭哭啼啼任人宰割?”我对着风中隐约的兵戈之声冷笑,“老娘今天,就教教你们什么叫大女主!”
这盘死棋,该我落子了!
2 还苟什么,外戚给我出头!
酉时,天边最后一丝血色也被暮霭吞没。那两个沉甸甸的木箱终于被抬进了内殿,像运两具棺材。盖子掀开,卫不疑和卫登灰头土脸地爬出来,看到我的瞬间,几乎是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