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还有那枚小小的钢琴徽章。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迷迷糊糊即将入睡时,一阵细微的、断断续续的声音飘进了卧室。 是钢琴声。 很轻,很犹豫,像是初学者在小心翼翼地触碰琴键,音符不成调子,零散地跳跃着。 林晚瞬间清醒了。 她坐起身,侧耳倾听。声音是从客厅传来的。 她的客厅里,确实放着一架钢琴,是父亲以前留下的,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碰过了,上面甚至落了灰。 是苏屿? 他还没走?不可能。 难道……是幻听? 她轻轻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悄无声息地走到卧室门边,轻轻推开一条缝。 客厅没有开灯。 只有清冷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漏进来,像一道银白色的纱,铺在地板上,也照亮了钢琴的一角。 钢琴前,坐着一个人。 是去而复返的苏屿? 不,不是。那身影更清瘦,穿着熟悉的睡衣。 是……她自己? 林晚猛地摇头,定睛看去。 确实是苏屿。 他怎么会……? 然后她看到了趴在钢琴脚下的北斗。它似乎察觉到了林晚,耳朵动了动,但没有叫,只是把毛茸茸的脑袋搁在琴凳上,安静地看着弹琴的人。 林晚想起来了,之前拿毛巾时,她顺手把门钥匙放在了鞋柜上,后来忘了收起来。而苏屿……他可能是下楼后才发现雨又大了,或者忘了什么东西,返回來取,然后用那把钥匙自己开了门? 但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眼前的画面。 苏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犹豫地跳跃,摸索。那动作生疏得令人惊讶,完全不像一个音乐学院的学生,更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在陌生领域里忐忑地试探。音符破碎而柔软,像月光下抖动着翅膀,却找不到方向的蝴蝶。 他弹得极其专注,微微蹙着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察觉卧室门后的注视。 渐渐地,那些零散的音符开始汇聚,连接,变得耳熟起来。 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那缓慢、忧郁而优美的旋律,在他指尖断断续续地流淌出来,虽然仍有磕绊,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和温柔。 林晚屏住了呼吸。 她看着月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看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看着他那双在黑暗中失去视觉,却仿佛盛满了整个夜空星尘的眼睛。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轻声问道:“《月光奏鸣曲》?” 琴声戛然而止。 像美梦被突然惊醒。 苏屿的手指猛地顿在半空,然后像受惊般缩回。他慌乱地站起身,琴盖因为他突然的动作而落下,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转向林晚声音的方向,脸上写满了窘迫和歉意:“对、对不起!吵到阿姨了吗?我……我不是故意……”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去而复返以及出现在钢琴前的原因。 月光移动着,刚好落在他泛红的耳尖上,那抹红色甚至沿着脖颈蔓延了下去。 林晚的心,忽然软得一塌糊涂。

4. 驯犬师的原则

第二天是个晴天。 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昨晚的雨痕早已蒸发,只剩下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湿润泥土气息。 林晚起得有些晚。她走出卧室时,发现客厅已经被收拾过了。钢琴盖合得严严实实,她昨晚给苏屿用的毛巾被整齐地叠好放在沙发扶手上,那把钥匙也端端正正地放在鞋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