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瞳孔似乎猛地一缩,眸底深处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片死寂的冰冷。
他不再说话,揽着崔婉,转身离去。
油纸伞被撤走,漫天风雪再次将我吞没。
意识渐渐模糊,身体的寒冷和伤口的剧痛反复拉扯着我的神经。我知道,我就快撑不住了。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倒下。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被冻得僵硬的手指,沾了沾膝盖上流出的鲜血,在身前的雪地里,拼命地划下了一个字。
那个字笔画不多,却耗尽了我所有的气力。
——沈。
我不知道那些人看没看到。
我只知道,这是我此刻唯一能做的事。
写完最后一笔,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一头栽倒在冰冷的雪地里。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我仿佛看到,街角某个不起眼的暗影里,有什么东西,轻轻晃动了一下。
3 春药为局,红烛背叛
我在冰冷的床上躺了足足三天,高烧不退,膝盖上的伤口溃烂流脓,整个人都烧得迷迷糊糊。
府里的大夫来看过一次,草草包扎了伤口,留下一句“听天由命”,便再也没来过。
顾无咎没来看我,崔婉也没来。他们仿佛已经忘了我的存在,任由我在这间破屋里自生自灭。
或许,这正是他们想要的。
到了第四天,我的烧奇迹般地退了。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脑子总算清醒了过来。
这天傍晚,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竟来看我了。
是崔婉。
她端着一盅汤,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一贯的、人畜无害的柔弱微笑。
“姐姐,听说你身子好些了,我特意让厨房给你炖了些补品。”她将汤盅放在桌上,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警惕地看着她:“我受不起。”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她掩唇一笑,“你为我祈福才受了这番罪,我来看看你,不是应该的吗?无咎哥哥也时常念叨,说姐姐你……性子太烈,需得好好磨一磨。”
她提起顾无咎时,眼里的得意和炫耀,毫不掩饰。
我心中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汤我心领了,你拿回去吧。”我冷冷道。
崔婉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身后的一个壮硕婆子立刻上前一步,声色俱厉地喝道:“放肆!崔姑娘一番好心,你别不识抬举!这汤,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说着,那婆子竟上前一把按住我,另一只手端起汤盅,就要往我嘴里硬灌。
我拼命挣扎,却哪里是她的对手。温热的汤汁顺着我的嘴角流下,大半都灌进了我的喉咙。
“咳咳……”我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那汤的味道,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怪异。
崔婉满意地看着我喝下,这才柔声对那婆子说:“好了,姐姐既然喝了,我们便不要再打扰她休息了。”
她带着婆子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那笑容让我不寒而栗。
很快,我就知道那碗汤里,到底放了什么。
一股邪火,从小腹处猛地窜起,迅速流遍我的四肢百骸。我的身体变得滚烫,皮肤泛起一层不正常的粉色,理智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一点点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