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烛烧得正旺,烛泪一滴滴落下,堆积成小小的山丘。红烛的光,映着黑色的棺木,照着我一身的红衣,显得那么诡异,又那么凄凉。
我认定,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是我的命,害死了他们。
顾无咎给我设下了这个赎罪的牢笼,我便心甘情愿地爬了进来。
夜渐渐深了,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我跪得双腿麻木,几乎没了知觉。
顾无咎没有走,他就坐在不远处的太师椅上,静静地看着我,像是在欣赏一件由他亲手打磨的、充满裂痕的祭品。
我不知道跪了多久,直到意识都开始模糊。恍惚间,我感到袖子里有个冰凉坚硬的东西,硌着我的手臂。
我悄悄动了动手指,触到了那半块玉佩。
那是娘临终前,塞进我袖子里的。她说,这是沈家祖传的免死玉佩,另外半块,在沈家最忠心的旧部手里。无论何时,只要我拿出这块玉佩,他们就会认我为主。
“春衫……你要记得,你不是灾星……”
娘亲最后的话,回响在耳边。
我蜷缩在袖中的手指,缓缓收紧,将那半块冰凉的玉佩,死死地攥进了掌心。
玉佩的棱角刺痛了我的皮肤,却也让我混沌的脑子,有了一丝清明。
我抬起头,看向那两口黑沉沉的棺木,看向坐在暗影里神情莫测的顾无咎。
负罪感依旧沉重地压在心上,可在这片绝望的黑暗里,那块小小的玉佩,却像一颗顽固的种子,在我心底深处,悄悄埋下。
它是我日后翻盘的,唯一钥匙。
2 雪夜罚跪,铜镜裂骨
我在灵堂前跪了七天七夜。
出殡那天,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是被两个婆子拖着,远远地跟在送葬队伍后面的。我看着顾无咎一身孝衣,抱着老侯爷的牌位,身形挺拔如松,也冷硬如冰。
自始至终,他没再看过我一眼。
我成了镇北侯府里一个看得见、却不存在的影子。名义上的世子妃,过得却连最下等的丫鬟都不如。
府里的人都知道顾无咎厌我入骨,自然也无人给我好脸色。冷饭、馊菜是常有的事,冬日里我的屋子也永远拿不到足量的炭火。
我不在乎。
或者说,我逼着自己不在乎。我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我欠他的,是我该还的。
直到半个月后,府里传出消息——顾无咎的表妹,寄住在侯府的崔婉姑娘,病了。
崔婉是顾无咎的白月光,这在京城不是什么秘密。若不是老侯爷病重急着冲喜,如今这世子妃的位置,本该是她的。
她的病来得蹊跷,上吐下泻,高烧不退。府里请了无数名医,都束手无策。
于是,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我。
“定是那灾星克的!她一来,老侯爷就去了,如今又轮到崔姑娘!”
“八字太硬了,我看这侯府迟早要被她克得家破人亡!”
流言蜚语像刀子,一下下扎在我心上。我百口莫辩,因为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如此。
这天夜里,大雪纷飞。
我刚躺下,冰冷的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顾无咎带着一身寒气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气势汹汹的婆子。
“把她带走。”他甚至不屑于看我,只留下三个字命令。
我被粗暴地从床上拖拽起来,连外衣都来不及穿,只着一身单薄的中衣,就被押着穿过风雪交加的庭院,一路到了侯府的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