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
和谁结？去地下和我结冥婚吗？
我慢慢扯开嘴角，喉咙干涩，发出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好啊。」
顾宇辰一愣，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喉咙里。
他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顺从，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但很快被「任务完成」的轻松取代。
他伸手想摸我的头：「这才……」
我猛地偏头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
「拿协议来。」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我现在就签。」
顾宇辰皱了下眉，似乎觉得我有点反常，但白依依的病情危急，他顾不上细想，示意旁边的律师立刻拿来早就准备好的器官捐赠同意书。
律师递上文件和笔。
我撑着手臂，慢慢坐起身。
前世，就是这几张纸，把我推向了手术台，推向了之后无穷尽的并发症和虚弱，推向了顾宇辰和白依依的肆无忌惮，最终推向了天台那一跃。
我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条款，心脏冷得像裹了千年寒冰。
接过笔，我没有丝毫犹豫，在需要签名的地方唰唰写下自己的名字。
笔尖几乎要划破纸张。
写完，我抬头看向顾宇辰和他的律师，笑了笑：「对了，我自己也准备了一份补充协议，劳烦你们一起签了。」
在顾宇辰和律师惊愕的目光中，我从病号服的口袋里——天知道我是怎么在醒来极短时间内找到纸笔并写下的——摸出一张折叠的纸。
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我用力写下的字，墨迹甚至有些晕开：
【自愿捐赠肾脏予白依依，手术过程中发生之一切意外及后果，均由捐赠人林薇一人承担，与受赠方及医院无涉。生死不论，概不追究。】
下面空出签名和日期的地方。
我把这张纸，轻轻拍在顾宇辰胸口。
「签了吧。」我说，声音轻得像羽，却带着淬血的锋利，「免得我死了，你们心里……过意不去。」
最后四个字，我咬得极慢，盯着他的眼睛，像毒蛇吐信。
顾宇辰彻底愣住了。
他低头看着胸口那张纸，又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是全然的陌生和惊疑。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
他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我的脸。看清我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枯寂和冰冷。
没有过去的爱恋依赖，没有恐惧哀求，只剩下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和平静之下，让他莫名脊背发寒的东西。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薇薇……你……」
他下意识地想用过去的套路，伸手想来抓我的肩膀，声音也挤出一丝惯有的、虚假的温柔：「你怎么了？是不是吓坏了？别说胡话……」
我再次精准地避开他的手，仿佛他是什么令人作呕的秽物。
「顾宇辰，」我打断他，唇角弯起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字，签还是不签？」
「不签，这肾……」我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张薄薄的协议，轻飘飘地说，「我可就反悔了。」
律师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
顾宇辰的脸色变了又变，惊疑、恼怒、还有一丝被看穿心思的狼狈，最终全部被对白依依病情的焦急压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