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了一身玄青常服,立于廊下,像一把收在鞘里的剑,比白天更冷。
“顾小北?”他抬眼,声音不高,却压迫十足。
我秒变鹌鹑:“在。”
“听说你懂化骨水?”
我头皮发麻,赶紧撇清:“只懂一点点,还是学徒。”
他扔给我一个小瓷瓶:“三日内,告诉我这瓶里装的是不是杀小皇子的那一批。”
我接住,瓶壁冰凉,液体无色,却让我指尖瞬间麻了——浓度不低。
我抬头想讨价还价,他却补了一句:“验不出,就以同谋罪论处。”
我硬生生把“不会”两个字咽回肚子。
回到检尸所,我关门闭窗,点起牛油灯,把瓷瓶架在自制木架上。
没有PH试纸,没有电导率仪,我只能土法上马。
第一步:找对比样本。
我掏出早前在化骨池边刮的石灰渣,用米醋调成糊状,分成三份。
A份加井水,B份加瓷瓶液体,C份加厨房白醋。
一柱香后,A、C安然无事,B份“嗤”地冒白烟,表面浮出蜂窝小孔,边缘迅速溶解。
我心脏怦怦跳——酸度爆表,和记忆里HF腐蚀场景一模一样。
第二步:气味鉴别。
我撕下一根头发,滴一滴瓶内液体,头发瞬间卷曲折断,散发苦杏仁味。
HF本身无味,古代若用“萤石+绿矾+苦杏仁水”蒸馏,杂质会带氰苷气味,与氢氟酸协同毒效。
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化骨水”正品。
第三步:找源头。
我翻出那半页账簿,对照瓷瓶底部,发现一片极浅的云鹤暗纹——与国师府标志吻合。
证据链闭环:国师府 → 鹤云子 → 化骨水 → 小皇子。
我兴奋得直搓手,可还没写完报告,门被“砰”地踹开。
进来的是鹤云子。
白衣无尘,面带微笑,手里却拎着一把拂尘,银丝闪着冷光。
“小道深夜路过,借个火。”他声音温柔,像午夜催命的判官。
我后背瞬间湿透,偷偷把瓷瓶往袖里塞,却被他一眼锁定:“瓶里何物?”
“牙、牙痛水……”我结巴。
他轻笑,拂尘一甩,桌角齐刷刷断了一截,木头像被激光切割,断面焦黑。
“再撒谎,下次断的就是脖子。”
我秒怂,双手奉上瓷瓶。
他接过,凑到鼻下轻嗅,点头:“不错,是我炼丹房的东西,怎会在你手里?”
我脑子飞快转:“沈、沈大人让我验。”
“验什么?”
“验……能不能化骨。”
他盯着我,像毒蛇看青蛙,良久,笑了:“结果?”
“能,三息化净。”
“很好。”他转身就走,到门口又回头,“下次再碰我的东西,先问问自己有几条命。”
门合上,我瘫坐地上,才发现裤裆湿了。
第二天,我把验尸报告交给沈观南,不敢提鹤云子夜访,只写:“酸度极高,苦杏仁味,云鹤暗纹,源于国师府。”
沈观南看完,只说了两个字:“继续。”
我炸了:“还继续?再查我就被灭口了!”
他抬眼,像看死人:“你现在停,也得死。”
我哑口无言。
他扔给我一块令牌:“从今日起,你归大理寺调遣,可自由出入皇城档案库,限你两日,把鹤云子进料原始记录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