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岩拖完地,把拖把一扔,过来抱我:“要不明天去复查?”
我推开他,冲进卫生间,反锁门,开水龙头冲脸。
抬头,镜子里,我水珠挂睫毛,背后却站着那只鸟,闭着眼,喙冲我后脑。
我猛地回头——空墙。
再看镜子,鸟还在,而且贴着我耳朵,翅膀搭我肩,像老朋友。
我抄漱口杯砸镜面,“哗啦”一声,镜片碎落,鸟影碎成上百只,一起张嘴:
“叽!”
叫声像开关,卫生间灯全灭。
黑暗里,我听见自己心跳——
不,是两道心跳,一道我的,一道小得跟蚕豆似的,在我肚子里。
我吓得去掀衣服,肚皮光滑,可手一按,里面“咚”回一下,真像胎儿踢腿。
我腿软坐马桶盖,水从马桶里往上涌,形成水柱,托出一只塑料托盘——
产钳、剪刀、羽毛刀,摆得整整齐齐,跟当年手术室一样。
我尖叫,开门冲出去,周岩堵门口:“又怎么了?”
我指卫生间,却见灯光明亮,地面干燥,拖把静静靠墙,像什么都没发生。
我低头看手——
掌心里,那片灰羽还在,而且正在往肉里钻,只剩尾端一截。
我疯了一样抠,把皮抠破,羽根反而兴奋,一抖,整根没进去。
血没流,只冒一滴无色水,落在地板,又成鸟形。
周岩终于慌了,拿手机要拨 120。
我抢过来,砸地上:“别打!打了也没用!”
我抱头蹲地,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
“不能让第七声鸟叫出现。”
我不知道为什么是第七声,但我知道,再叫一次,我就完了。
周岩被我吓住,退到阳台,点烟,手抖得火机打不着。
我抬头,看见他背后窗外,铁栅栏上,整整齐齐蹲着六只灰鸟,闭眼,张嘴,像合唱团。
第六只鸟,喙动了一下——
“叽——”
声音不大,却穿透玻璃,直接打在我天灵盖。
我眼前一黑,耳膜“嘶”拉长音,世界像被拔掉电源。
最后一眼,我看见周岩回头看我,目光陌生,像在看路人。
他嘴唇动了一下,我读出三个字:
“你是谁?”
2 孕 裤
我醒来的时候,人在浴缸,一身冷水,像被谁从河里捞上来。浴缸外头,周岩正拍门,声音闷在玻璃里:“宋妍?你锁门干嘛?再不开我踹了!”
我张嘴,先呛出一口带铁锈味的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活、活着呢。”
“你他妈吓死我!”门把手猛地拧两下,发出咔哒脆响。我低头,水刚好退到我腰,颜色粉红,像稀释过的血水。浴缸壁挂着几根灰羽,湿答答贴瓷砖,一碰就滑进水里,不见了。
我爬起来,左腿软得跟煮面条似的,踏出一步,踩到个硬东西。低头一看——白帆布包,底朝天地扣在下水道口,包底被剪开,裂口用红线缝了歪歪扭扭一行小字:别回头。
我脑子嗡的一声。这包我昨晚扔垃圾桶了,谁给它捞回来?还缝字?我翻过来,手指摸到线头,线头还潮,显然是刚缝的。更离谱的是,缝线底下,包底夹层鼓囊囊,像塞了团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