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的感情。

虽然在那以后我尽量避开与她的肢体接触,但我们会在自习室并肩坐在一起自习,座位太窄了,我们偶尔手臂碰上手臂,皮肤相触的地方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谁都没有先移开。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却充满了无声的、震耳欲聋的张力。

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失控了。在我心里,可能也在她心里。

但她从不承认,因为她有陈桉。

我记得有一次,李萌和男朋友吵架,哭得稀里哗啦。施宛晚温言软语地安慰她,最后感叹道:“还是谈恋爱好啊,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吵吵闹闹也是甜的。”她用余光轻轻的撇了一眼我,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无奈。

李萌红着眼睛嘟囔:“晚晚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陈桉那么好的男朋友,当然觉得甜了。”

施宛晚的笑容淡了些,没接话。

那天晚上,宿舍熄了灯,只有窗外路灯光透进来一点微弱的光亮。我躺在黑暗中,白天李萌的那句话反复在脑海里回响。一种尖锐的、难以忍受的酸涩和嫉妒啃噬着我的心。

“晚晚。”我低声叫她。

“嗯?”她还没睡,声音带着困意的柔软。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的声音干涩,“没有陈桉,你会接受什么样的感情?”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睡着了。

然后,我听到她翻了个身,背对着我,声音很轻,却像冰冷的刀子,清晰地划开了什么:“蓝时,别瞎想。现实中没有如果。”

没有如果。

几个字,轻而易举地将我所有隐秘的期待和妄念砸得粉碎。

我知道她的心结所在——她的原生家庭。她很少提及,但我从她偶尔的零碎的片段中拼凑出真相:她的父亲,是个同性恋者,为了家里传宗接代的任务,娶了她母亲,生下了她,但最终她的父亲依然选择离开她们母女,导致家庭破碎,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她带大,因此对同性情感深恶痛绝。施宛晚从小听着母亲的哭诉和怨恨长大,“恶心”、“变态”、“不正常”这些词,早已像烙印一样打在她的认知里。

我知道,她可以和我亲密无间,可以享受那种暧昧不明的拉扯,但她内心深处,永远抗拒着、恐惧着那个真正的答案。

我闭上眼,感到一种彻骨的冰凉。原来我之于她,终究只是深海里那头52赫兹的鲸,发出的频率,永远得不到她正确的回应。无论我们靠得多近,中间始终隔着一片无法跨越的、名为“正常”的冰冷海沟。

我们之间依旧亲密,但只有我们知道,那是一种无声的僵持,这种拉锯使我痛苦,直至我大三生日那天。

我本来没什么期待,她却神神秘秘地拉我出去,说给我准备了礼物。她带我去了市郊一个废弃的观星台。那地方很偏僻,几乎没人来。

夜里风很大,但星空格外璀璨,银河清晰可见。

她从背后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蛋糕,插上蜡烛,笑着给我唱生日歌。烛光映着她的脸,美得不真实。

“蓝时,生日快乐。”她看着我,眼睛比星辰还亮,“我知道你喜欢安静的地方,喜欢看星星。我带你来的这处地方怎么样,你喜欢吗?”

我喜欢。我喜欢得快疯了。可我更喜欢的,是准备这一切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