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宅拆迁，官方的补偿方案下来了，我一宿没睡。第二天，我告诉老婆，拆迁款总共二十万。她沉默了很久，然后让我把这笔钱全给她弟弟买房。我说可以，但前提是，我们先去把离婚证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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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万？就二十万？”
晚饭的餐桌上，老婆张娟盯着我，手里的筷子“啪”地一声重重拍在桌上，震得盘子里的剩菜都跳了一下，油星溅到了桌面上。八岁的儿子林晓阳被吓得一缩脖子，默默地把头埋得更低了。
我点点头，面色沉重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故意不去看她的眼睛，声音也装得有气无力：“嗯，就这么多。那一片都是老破小，房龄太长，给的补偿标准就是这个价，街道办的人说了，爱要不要。”
这是我人生中，对妻子撒的第一个弥天大谎。
实际上，昨天下午，我在街道拆迁办公室待了整整三个小时。工作人员老李是我爸以前的邻居，他把那份盖着红章的补偿协议推到我面前时，特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艳羡和祝福：“林涛，你小子，这下可翻身了。好好看看，别看错了小数点。”
我捏着那几张纸，手指都在微微颤抖。我从后往前，一个零一个零地数了三遍。
五百七十二万。
这个数字像一团烈火，瞬间点燃了我的血液。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我强作镇定地在协议的每一页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下红色的手印，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回家的路上，我开着那辆开了七年的国产车，心里却像揣着一头奔腾的野兽。我脑子里反复盘算着这笔巨款的用途。首先，必须把现在住的这个两居室卖掉，立刻去城南最好的学区，换一套大平层。儿子的教育问题，彻底解决了。然后，把我们这辆破车也换了，换一辆她念叨了很久的德系SUV。剩下的钱，一部分做稳健理财，一部分留作备用金，我们的下半辈子，可以说高枕无忧了。
我幻想着把这份协议摔在张娟面前时，她会是怎样惊喜、激动，甚至尖叫的表情。我们结婚十年，她总说跟着我吃苦受累，看不到盼头。现在，盼头来了，是足以改变我们整个家庭命运的、从天而降的盼头。
可当车子拐进我们熟悉的小区，看着那栋灰扑扑的单元楼，我心里那团火，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慢慢地、一点点地熄灭了。
我想起了太多的事情。
三年前，她弟弟张磊要买车，看上了一辆二十多万的合资车，钱不够。张娟在我耳边吹了半个月的风，软的硬的全用上了。“你不就那点死工资吗？我弟以后出人头地了，还能忘了你这个姐夫？”“我嫁给你图什么？不就图你对我家里人好点吗？”最后，我把我爸妈给我应急用的十万块钱拿了出来，那是我家当时最大的一笔活期存款。张磊车提回来了，连句“谢谢姐夫”都没当面对我说过，那十万块，更是从此石沉大海。
前年，我爸突发心梗住院，急需一笔手术费。我手头紧张，想把家里一张五万块的定期存单取出来，那是我们当时仅有的整存整取。张娟却把存单藏了起来，跟我大吵一架，理由是：“那钱是给晓阳攒的教育基金，一分都不能动！你爸不是有医保吗？你再找你那些狐朋狗友借点，不就够了？”最后，我低声下气地求遍了朋友，才凑齐了手术费。我爸出院后，知道了这件事，叹着气塞给我一张卡，说那是他的养老钱，让我先把欠别人的钱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