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了。
疯狂吗?
从三十年后重生回八十年代,本身就够疯狂了。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没有惊动旁边的赵宏伟。找出刀和酒,又翻出一面小镜子,一根蜡烛。
烛光摇曳,映着她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
她用酒仔细清洗了刀具和双手,甚至忍痛用酒淋湿了额前的一小片头发进行粗略消毒。
没有局麻,没有全麻。
她对着镜子,精准地定位了前额发际线后方约5cm的中线右侧旁开2cm处——一个能相对安全抵达额前叶皮质的入路点。
刀尖抵上皮肤。
冰冷的触感。
然后,用力刺入。
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爆炸开来,几乎让她晕厥过去。牙齿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汗水顷刻间湿透了单薄的睡衣。
她的手稳得可怕。
仿佛不是在切割自己的头颅,而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剥离、推开、寻找……凭借对解剖结构的极致理解,避开主要的血管和功能区。
精神高度集中,痛感似乎被某种更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制。
她“看”到了那部分异常活跃、给她带来无尽痛苦和屈辱的神经组织。
就是这里。
刀尖小心翼翼地探入,进行了一次微小的、精确的损毁……
过程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似乎只在瞬息之间。
当她最终拔出小刀,用早已准备好的、在酒里泡过的破布死死按住伤口时,全身的力气几乎被抽空。
剧烈的头痛依然存在,但某种沉重、粘稠、情绪化的东西,仿佛真的随着那一刀被彻底切除、引流了出去。
镜子里,她的脸色白得像鬼,冷汗淋漓,但那双眼睛……
不再是往日里怯懦、讨好、充满爱慕和依赖的眸子。
那是一双冰冷的、锐利的、没有任何多余情绪的眼睛。像手术刀一样,能剖开一切虚伪和表象。
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她用布条简单缠绕包扎,戴上了一顶旧的工人帽遮掩。
天快亮了。
赵宏伟哼唧了一声,迷迷糊糊地醒来,习惯性地用带着浓重鼻音、施恩般的语气嘟囔:“凌犀,愣着干嘛?快去给我打洗脸水,再把早饭做了,妈昨天不是说想吃鸡蛋羹吗?多放点香油,别抠抠搜搜的……”
往常,此时的“凌犀”早已如同接到圣旨,忙不迭地起身去忙碌,生怕慢了一点惹他不高兴。
今天,那个女人却一动不动地站在桌边,背对着他。
身影依旧纤细,却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冷硬和疏离。
“凌犀?聋了?”赵宏伟不耐烦地提高声音。
凌犀缓缓转过身。
帽子下的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扫过来的瞬间,赵宏伟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那眼神,冰冷的让他陌生,甚至……恐惧。
她开口了,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冷冽:
“赵宏伟。”
“想吃鸡蛋羹?”
“你自己没长手吗?”
赵宏伟怀疑自己没睡醒,或者耳朵出了毛病。
他自己没长手?
这话是从那个对他百依百顺、说东不敢往西、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煎了吃的凌犀嘴里说出来的?
他猛地坐起身,脸上那点睡意和慵懒被惊愕和恼怒取代,指着凌犀:“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