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作业多，她写完作业已经快十一点，握着笔的手都在抖，匆匆画完太阳，光芒歪歪扭扭的，像没睡醒的小树苗；
有时心情好，比如陆澈帮她解出了难题，或是分享给她一颗特别甜的糖，她就会认认真真地画，给太阳添上圆圆的眼睛和弯弯的嘴巴，连笔画都带着雀跃的弧度。
林微把便利贴轻轻拿出来，一张一张慢慢翻。
最底下的第一张，日期是2018年9月1日，纸边已经卷了毛，边角还沾着一点当年的铅笔灰，字迹也有些褪色：“今天新同桌是陆澈，他进门时绊了一下，书包里的橘子糖滚了一地，橙色的糖纸在地上滚，像小橘子在跑。
我帮他捡，他蹲下来时头发垂在额前，遮住了眼睛，说‘谢谢’，声音有点软，手好白，比我铅笔盒里的橡皮还白，指尖还有点凉。”
指尖碰了碰“手好白”三个字，林微忽然想起那天的阳光。
九月的阳光还带着夏天的余热，透过教室的玻璃窗，落在陆澈的手腕上，连皮肤下细细的血管和手臂上的小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手腕很细，手指修长，握着橘子糖的样子，像捧着什么易碎的宝贝。
那天她把捡起来的糖一颗一颗递给他，他数了数，又从里面挑了一颗最大的，塞到她手里：“这个给你，橘子味的，甜。”
她把那颗糖攥在手里，直到上课铃响，糖纸都被手心的汗浸湿了。
下课的时候，她偷偷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橘子的甜香在舌尖散开，连带着心里都甜丝丝的。
那是她第一次吃橘子糖，也是第一次觉得，原来一颗糖能甜这么久。
继续往下翻，第二张便利贴的日期是2018年9月15日：“今天上体育课，跑八百米的时候我差点摔倒，是陆澈扶了我一把。他的手心暖暖的，扶着我的胳膊时，我能感觉到他手指的温度。后来他陪我慢慢走，说‘跑不动就别硬撑，慢慢来’，还从书包里给我拿了瓶水，瓶盖已经提前拧开了。”
那天的风很温柔，吹在脸上凉凉的。
她和陆澈走在操场的边缘，旁边是绿油油的草坪，远处传来同学们的笑声。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断断续续地说“谢谢你”。
陆澈没说话，只是陪着她走，直到走到教学楼门口，才说“快回教室吧，别着凉了”。
2018年10月7日的便利贴，字迹比之前工整了些：“月考成绩出来了，陆澈数学考了满分，卷子上的红勾像小旗子，整整齐齐的。我盯着他的卷子看，皱着眉想最后一道题的解法，其实我会做，就是想多看他一会儿。他忽然把草稿纸推给我，指尖指着辅助线的位置，说‘这道题辅助线要这么画’。
他的字比我的好看一百倍，横平竖直，连数字都透着认真，我偷偷把那张草稿纸折好，夹进了数学书的第53页，那是我们第一次同桌时，他坐的位置的页码。”
林微记得很清楚，那天陆澈讲题时离她很近，身上有淡淡的肥皂味，混着橘子糖的甜香。
她盯着他的侧脸，看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看他说话时嘴唇轻轻动的样子，连他笔尖划过草稿纸的声音，都觉得特别好听。
后来那张草稿纸，她一直夹在数学书里，每次翻书看到，心里都会泛起一阵暖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