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地上,浑身湿透,却笑出声。
哈…哈哈哈…
原来我的孕吐,是他案头的奏报;我的情动,是他眼中的饵料;我腹中这块肉,是他稳江山的筹码!
而我的爱人,没死——是被他关起来了。
关起来,等我上钩。
雨打窗棂,像无数冤魂叩门。
我撑着起身,走到佛前,点燃三炷香。
青烟袅袅,菩萨垂目,似悲悯,似嘲讽。
我撩起衣摆,跪在冰冷蒲团上,手抚小腹——那里,一个小生命在蠕动,无辜,却生来是刀。
我咬破食指,在佛前青砖上,血书三字:
我要赢。
赢回我沈知微的名字——不是“沈晴”,不是“替身”,是我爹娘给的、干干净净的“知微”。
赢我孩子的命——不叫“棋子”,不叫“储君”,叫一声“娘亲”,响亮,自由。
赢景珹的自由——我要他活着,站着,看我如何把这吃人的皇宫,踩在脚下。
赢那凤印——不是苏挽晴的,是我的。我要它镶在我儿的襁褓上,金光刺瞎萧景珩的眼。
最后,赢他跪着求我——求我别走,求我留下,求我…爱他。
代价?
我抚着肚子,轻声:“孩子,娘亲对不起你。你的第一声‘父皇’,得叫给仇人听。”
可那又如何?
我沈知微的孩子,生来就该是王。
哪怕他的血,一半来自豺狼。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我起身,擦净血字,换上最温顺的笑——明日,就让这“祥瑞”,传进宫去。
菩萨啊,您若真有灵,就助我——
把这佛堂,变成我的产房。
把这孽种,炼成我的王座。
把这替身之身…
锻成弑神之刃。
2
老尼慧明,六十有七,诵经三十年,吃斋念佛,慈眉善目——却在我蹲在佛堂后院干呕第三日时,猫一样贴上来,枯手搭我腕脉,眼如鹰隼:“娘娘…这吐,不是风寒,是喜脉吧?”
她没报官。
她想报给皇后——苏玉真,她亲侄女的奶嬷嬷的干女儿。
一条线,能把我腹中这块肉,连皮带骨,绞成宫规里的“秽乱佛门、欺君大罪”。
我笑,递她一包新贡的龙井:“师太好眼力,是胃寒,太医开的方子,正吃着呢。”
她接茶,指甲却在我袖口蹭了蹭——验孕血?老东西,比宫里的狗还灵。
当夜,月黑,风高,枯井在后山断崖边,深不见底。
我亲手推她下去。
没挣扎,没惨叫,只一声闷响,像破布袋砸在泥里。
井沿青苔滑,我差点栽下去陪她——可腹中一颤,像有小手攥了我一把。
我扶着井沿站稳,轻声:“别怕,娘亲在。”
翌日晨,全寺缟素。
我跪在慧明“法身”前,泪如雨下,声如裂帛:“师太昨夜打坐,忽见金光,含笑圆寂——是菩萨接引,大德大善!”
住持合十,众尼啜泣。
没人问:为何井边有挣扎的指甲痕?为何她袖中藏着一封未寄出的密信?
——因为“坐化”是佛门至荣,质疑,就是亵渎。
第一滴血,我沾了。
不脏。
脏的是这吃人的世道——你不推她,她就推你,连你腹中骨血,一并碾碎。
四月十八,钦天监小吏“醉酒失言”,在茶楼拍案:“甘露寺上空,双凤衔珠!主大吉,主…龙胎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