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铜镜里,女人面色苍白,眼下青影如墨——可眼底,燃着两簇幽冷的火。

我蘸朱砂,在镜上画了一道血符——不是祈福,是诅咒。

“菩萨,您看见了吗?”我对着虚空低语,“第一局,我赢了。用血、用药、用一条老尼的命。”

腹中又是一颤,温柔而坚定。

我抚上去,声音轻柔如哄婴:“别怕,孩子。娘亲的刀,刚开刃。下一个,该轮到谁了?”

窗外,暮色四合。

椒房殿的琉璃瓦,映着最后一缕残阳,红得像血,也像…

凤印初成的烙痕。

3

她来了,带着笑,带着香,带着一盅刚熬好的“安胎参苓粥”。

苏玉真——苏挽晴的堂妹,我的“好姐姐”,穿着正红蹙金凤袍,鬓边步摇晃得人心烦。

“妹妹身子重,本宫亲自盯着火候熬的,趁热。”

她指尖冰凉,腕上翡翠镯子磕在碗沿,叮一声,像丧钟。

我接碗,指尖与她相触,笑意温软:“姐姐费心,臣妾…感激涕零。”

——感激你送来的“慢魂散”,感激你急着送我儿上路,感激你…亲手把刀柄,塞到我手里。

那碗药,黑浓如墨,甜腥刺鼻。

我仰头,一饮而尽。

喉管灼烧,腹中绞痛——像有千百根针,在扎我孩子的胎衣。

我笑,眼尾弯弯:“姐姐熬的药,就是香。比御膳房的,多了份…人情味。”

她瞳孔一缩,笑意僵在嘴角。

——她不知,我早让贴身丫鬟云袖,在药渣里验出了“慢魂散”。

更不知,我腹中这块肉,早被我用三副假脉案、五名收买的稳婆,护成了铁桶。

转身入内室,我“呕”地一声,全吐在帕上。

雪白杭绸,绣着一朵小小的、褪色的梅花——那是“沈晴”的印记,是替身的烙印。

药汁混着血丝,在“替身”二字上晕开,像一朵盛放的、剧毒的彼岸花。

我盯着帕子,轻声:“姐姐,下次砒霜…别掺蜂蜜。太甜,孩子不爱喝。”

——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见。

窗外,苏玉真还在假笑:“妹妹慢用,本宫改日再来探你。”

脚步声远去,像毒蛇游过草丛。

真正的杀招,不是药。

是人。

——太医赵延年。

他本是皇后的人,负责我的脉案。

可昨夜,他竟偷偷求见,说要“告发皇后下毒”——不是忠心,是叛变。

他想脚踩两条船,拿我的命,换皇后的赏。

我笑了。

猎物自己送上门,省得我设套。

我早知他与皇后贴身侍女春桃有私——每月十五,西角门,一盏灯笼,半块玉佩。

情热时,连“皇后今日又骂沈氏是贱婢”都敢说。

五月初十,夜。

我让云袖“不小心”打翻烛台,烧了半本《千金方》。

赵延年急匆匆来补药方,伏案疾书。

我则“恰好”让春桃“路过”——门缝里,正看见他偷换我今日的安胎方!

——把“保胎丸”换成了“活血散”。

春桃尖叫:“赵太医!你做什么?!”

赵延年脸色惨白,药方落地。

翌日,椒房殿血气冲天。

皇后“震怒”,以“通敌叛主、谋害皇嗣”之罪,当庭杖毙春桃。

三十杖,皮开肉绽,血溅朱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