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姜如烟拜访了阵法师辛如音，说自己虽然是皇家修士，但知道辛姑娘阵法历害，想让辛姑娘刻录太阳炉的聚光纹，灵石照付。
姜如烟抬手，替辛如音把额前被泪水黏住的发丝别到耳后，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如音，我今日才知，原来防备比魔修更耗人心力。”
辛如音吸了吸鼻子，指尖在虎傀的金属脊背上轻轻划过，阵纹沿着她的指纹微微发亮，像回应她的情绪：“我从前只觉得阵法是刀，是盾，是墙。今日才第一次觉得它也是桥。”
虎傀低头，用鼻尖碰了碰辛如音的掌心，金属胡须刮得她发痒。她破涕为笑：“你瞧，它倒先不把我当外人了。”
姜如烟也笑，笑里却带一点涩：“它若知道你给它第二次性命，怕要认你当主。”
“别。”辛如音摇头，从袖中抽出一卷空白玉简，塞进姜如烟手里，“刚才我刻的那一路‘回光纹’，有三处改动了古法。你拿回去比对，若觉得可用，便算我付你的学费；若觉得荒谬，也别客气，直接烧了。”
姜如烟没推辞，指尖在玉简上轻轻摩挲，像摸到一条温热脉息：“那我也还你一礼。”她解下腰间一只乌木小匣，推开匣盖，里头躺着三枚暗金色的鳞片，边缘浮着极细的赤火纹，“地龙逆鳞，我原打算留着做虎傀胸甲。你不是说将来要刻地龙傀么？先拿去试火性。”
辛如音愣住：“地龙逆鳞一片已是天价……”
“再天价，也不过死物。”姜如烟把匣子扣进她掌心，“活人比死物要紧。”
两人对视，又同时低头笑出声，像同时把心里一块石头搬开，腾出空荡荡的地方，让风穿过去。
辛如音深吸一口气，抬袖胡乱抹脸：“那……继续？我的豹傀骨架已打好，只差腰腹的‘折光纹’一直定不了主阵眼。如烟，你手可熟？”
姜如烟挽起袖子，露出小臂上一道旧疤，那是第一次试刻聚光纹时被自己灵火烧的：“熟得很，当年我烧坏三只虎傀才摸清火口走势。今日我替你守炉，你只管刻，若再烧起来，我拿手接火。”
“那便说定了。”辛如音转身，指尖掐诀，炼器室四壁阵纹亮起，像无数细小火星落进她瞳孔，“等豹傀能动，我们带它去城北荒原试跑。我顺便埋一道‘匿形阵’，若真遇魔修，咱们就让他一脚踩空。”
姜如烟笑着应下，却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若真遇魔修，我替你挡第一剑，再让你看清我袖口里藏的火符——那火符与你回光纹同源，烧起来像日出，好看得很。
当夜，炼器室火光通明。两人并肩坐在炉前，偶尔交换一两句低语，声音被火焰舔得柔软。虎傀伏在一旁打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地面，扫得满地碎影摇晃，像许多小小的月亮。
天亮时，豹傀最后一道纹路落成。辛如音用指腹抹去额角黑灰，侧头看向姜如烟，眼底映着初阳：“如烟，我忽然觉得，咱们不是相识太晚，而是刚好——刚好在最需要彼此的时候，把刀收起来，把桥搭起来。”
姜如烟伸手，与她十指相扣：“那便约好了，以后你刻阵，我守火；你埋匿形阵，我放火符。魔修若要来，先问过我们答不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