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掌心相贴，阵纹与火纹同时亮起，像两条不同颜色的河流交汇，最终融成同一束光。
玄武校场，霜风猎猎。
半年期满，第一声虎啸震裂晨雾。
铁栅高台之上，一头七尺虎傀踞地伏脊，通体以裂星铜为骨、玄冰丝为筋，背脊雷纹暗紫，电火游走。虎瞳嵌两枚“幽罗珠”，开合间幽光吞吐。台下百工匠屏息，唯听得“嗤啦”一声紫电炸响，虎尾横扫，千斤试剑石被拦腰劈成两段。
姜如烟立在虎头侧，素衣束袖，腰间铜铃已换成暗银令符。她并指如剑，轻喝：“伏！”
虎傀应声低首，雷火瞬敛，乖顺如猫。
便在此时，校场外传来一声笑语：“好一头大猫。”
孙雨薇卸了朝服，只穿月白箭袖，披一袭大红猩猩毡，风帽未除，便掀栏而入。她绕着虎傀走了一圈，靴尖踢了踢断石，回眸冲姜如烟挑眉：“本宫的虎，本宫可骑得？”
姜如烟忙躬身：“殿下金枝玉叶——”
“啰嗦。”孙雨薇纵身一跃，已落在虎背。虎傀纹丝不动，只雷纹闪了闪。公主俯身，手掌覆在虎颈紫电上，回眸一笑，“回家。”
回程一路招摇过市。
虎傀步若疾风，雷火在爪下绽开朵朵电花，所过之处，百姓拜伏，孩童追着喊“神虎”。孙雨薇却懒懒侧坐，一手勾着虎耳，一手把姜如烟拎到身前，令她指路。姜如烟被迫半倚公主怀里，背脊僵成一根弦，耳尖红得几欲滴血。
及至公主府，内侍欲牵虎入厩，孙雨薇抬手：“不必，它今晚睡我寝殿。”
寝殿灯火温软，地龙烧得极暖。
虎傀温顺地伏在锦毯上，雷火收作胸口一点微光。孙雨薇卸了斗篷，只留薄绸中衣，散着发，赤足踏毯，回眸冲姜如烟招手：“来。”
姜如烟捧着漆盘，盘上呈着虎傀的“御主牌”。她双膝一软，先跪下了：“殿下，按制，虎傀应锁于偏殿，奴婢当值外室。”
孙雨薇歪坐榻沿，手肘支枕，笑得像只餍足的猫：“本宫今日高兴，要学古人‘同塌而眠，以彰亲厚’。怎么，你不愿？”
姜如烟额头抵地，声音发颤：“奴婢不敢。只是……殿下清誉，系于天下。若传出去，说奴婢与殿下同榻，恐污殿下声名……”
孙雨薇起身，赤足走到她跟前，伸脚尖轻轻抬起她下巴：“怕坏了我的名声？”
“奴婢万死。”
“那便传本宫旨意——”公主俯身，指尖点住姜如烟的唇，声音低而清晰，“从今日起，姜如烟擢升正五品‘紫霄机傀使’，赐金印，兼领寝殿护卫。本宫与自己的护卫同室，谁敢嚼舌？”
姜如烟怔住。孙雨薇却已转身，从榻上抱下一床锦被，径直铺在虎傀身侧，又扔给姜如烟一只软枕：“你睡外沿，虎睡里侧，本宫睡中间。若它敢打呼，你便替我踹它。”
灯火倏地一暗，只余虎瞳两点幽光。
姜如烟抱着枕头，僵直地躺在边缘，背对公主。半晌，一只手臂自后方环过来，轻轻搭在她腰际，公主的声音带着倦意：“放心，只是睡觉。本宫今日……真的累了。”
夜极静，虎傀的呼吸均匀如雷火轻鸣。
姜如烟睁着眼，耳中全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良久，她极轻极轻地侧了侧身，让公主的手臂滑到自己腕间，那里有一根细红绳，绳上坠着半枚玉珏——与公主腰牌严丝合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