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雪落无声，灯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纱帐上。
一虎、两人，影子紧紧相叠，像一幅不敢惊动的画。
如烟望进那双含着笑却暗潮汹涌的眼睛，喉头滚动，终究只是低声道：“属下今夜便开炉，炼‘裂星铜’、‘玄冰丝’，再塑三只小傀兽。十日之内，可成一支‘青罡卫’，胜率添一成。殿下若要胜算，属下愿肝脑涂地。”
话说得铿锵，尾音却发颤。
孙雨薇盯她良久，忽地松了手，轻叹：“傻姑娘，本宫要的不止是胜算。”
她侧过身，让出半幅枕，“上来。”
姜如烟僵在原地，指尖掐得发白。
“本宫命你上来。”孙雨薇阖眼，声音低得似一声梦呓，“再不听话，我可要治你违抗军令。”
一声“军令”，重于千钧。
如烟终于脱了靴，膝行上床，却把自己缩在床沿，背对公主，像一张拉满的弓，绷得生疼。
孙雨薇贴过去，胸口轻抵她背脊，手臂一环，扣在她腰际。
“放松。”公主的唇贴着她耳廓，热气拂得她颤栗，“本宫冷。”
如烟咬唇，一点点卸下力道，最后整个人被公主收进怀里。
沉香混着少女体息，笼住她所有思绪。她听见公主的心跳，平稳、有力，像远处更鼓，把夜色敲得绵长。
银铃在帐角轻响。
姜如烟悄悄伸手，勾住公主的小指，声音轻得像风：
“属下……不会让您受伤。”
孙雨薇没有答，只把脸埋进她肩窝，呼吸渐匀。
灯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纱帐上，一高一低，却紧紧相叠，像两株新生的藤蔓，在暗夜里无声交缠。
一年后辕门口火把猎猎，铁甲铿然。孙雨薇已换了一袭暗赤骑装，鬓发高束，眉尾被姜如烟以炭笔锋挑，英气里仍带三分艳。姜如烟自己仍素衣束袖，只在眼尾点了一痕薄红，像雪里藏刃。
“殿下！”中军帐前，左、右将军并诸营指挥伏地如潮。孙雨薇微抬下颌：“诸将免礼。本宫今夜巡营，顺道带一位友人。”
她侧身，掌心朝姜如烟一引：“千机楼傀门，姜如烟。自明日起，随前锋营操练。”
众将面面相觑，一名络腮都尉越众而出，抱拳：“殿下，军中以力为序。若姜姑娘欲同训，可否先赐教？”
孙雨薇不答，只执酒壶倾一盏，眸光似笑非笑掠过姜如烟。姜如烟会意，指尖轻弹——
“咔哒”机括声里，三名女傀自她背后薄雾中旋出，银甲覆体，腰肢柔软却力重千钧。都尉尚未拔刀，已被当中一女傀擒臂、锁喉、掼地，尘沙炸起。女傀收势，盈盈一福，退回雾中。
火盆里的松枝噼啪炸响，酒坛空了一地。孙雨薇双颊飞霞，仍撑着下颌与众将说笑，指尖却微微发抖。姜如烟坐在她侧后，眸色渐沉。
第三章
又一名副将捧坛上前：“末将再敬殿下一碗！”
孙雨薇抬手欲接，姜如烟已先一步起身。她广袖轻拂，雾气自袖底逸出，凝成一头尺许高的青鳞小兽，伏在案上。小兽张口，副将那碗烈酒“咕咚”一声便入了它腹中，碗底朝天，滴酒不剩。
副将愕然。姜如烟淡淡道：“殿下今日巡营辛苦，再饮恐伤脾胃。诸位若未尽兴，我这小兽可代三百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