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惩罚后,我都会自我安慰:这是为他好,严师出高徒。
林小小变得越来越沉默,眼神里的光芒逐渐消失。其他学生也开始怕我,上课时不敢有任何小动作,教室里安静得可怕。年级组长表扬我们班纪律好,我却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9月18日,一个普通的星期三。我照例提前到校,却发现校长室亮着灯。不一会儿,我被叫了进去。
办公室里坐着校长、书记,还有一对中年男女和一个低着头的男孩——是林小小。
“田老师,这是林小小的父母。”校长面色凝重,“他们有些... concerns。”
林小小的母亲开口了,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田老师,我们知道您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教师,但是您对小小的方式是不是太...严厉了?”
我正想辩解,林小小的父亲打断了我:“我们查看了部分监控,看到您让小小反复捡东西,还...打了他。”
我的脸一下子烧起来:“林先生,您听我解释,教育有时需要适当的惩戒...”
“适当的惩戒?”林小小的母亲突然提高声音,“您管那叫适当的惩戒?您知道小小现在害怕上学吗?他晚上做噩梦,哭着说不要来学校!”
她掏出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画面中,我正用力拍打林小小的头部,他的身体因冲击而晃动,脸上是麻木的表情。
我看着视频中的自己,感到一阵眩晕。那个面目狰狞的女人真的是我吗?那个高举着手臂、充满暴力的形象,就是我四十年来教育生涯的终点?
“我们已经报警了。”林小小的父亲冷冷地说,“而且我们会向教育局投诉。田老师,您不配当老师。”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直插我的心窝。
六 灵魂的忏悔
事情的发展超乎我的想象。警方立案调查,教育局组成专项工作组,媒体记者蜂拥而至。“特级教师体罚学生”的新闻登上热搜,网友们的骂声如潮水般涌来。
学校迅速做出了处理:给我记过处分,调离教学岗位,提前办理退休。党委书记也因为管理责任被诫勉谈话。
最后那段时间,我几乎不敢出门。家里的电话响个不停,大多是媒体采访或愤怒的家长打来的。我拔掉了电话线,整日坐在黑暗中,一遍遍回想这四十年来的教育生涯。
我曾是学生眼中的“田妈妈”,为什么变成了“恶魔教师”?
我曾坚信教育是爱,为什么最后只剩下恨?
我从李老师那里继承的木尺,本是度量的工具,为什么成了暴力的象征?
退休前一周,我意外地接到一个电话,是陈明打来的。他现在是一家科技公司的CEO,从新闻上看到了我的事情。
“田老师,我相信您不是那样的人。”他说,“您还记得吗?当年要不是您,我可能早就辍学了。您是我遇到过最好的老师。”
我握着话筒,泣不成声。
“人都会犯错,田老师。重要的是认识到错误,并且...”他停顿了一下,“并且原谅自己。”
挂掉电话后,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我要去见林小小和他的家人,当面道歉。
经过多次沟通,他们终于同意在学校的会议室见面。那天我早早到场,手里拿着那把跟随我四十年的木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