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我精心准备了鲜花,挑了城里最贵的餐厅,包下整个露台,小提琴手在一旁拉出缠绵的曲调。我自信满满,单膝跪地。她看着我的眼神,却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演出。“不。”死亡方式:高空坠物(餐厅招牌意外脱落)。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我试过深情告白,试过理性分析我们如何“般配”,试过装作豁达地把戒指放在桌上说“你决定”,甚至试过故意迟到、发脾气、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
没用。
拒绝。各种各样的“不”。有时带着歉意,有时充满困惑,有时干脆利落,甚至有一次她眼里含着泪,却依然摇头。
每一次拒绝,都通向死亡。
我像一个偏执的玩家,疯狂搜寻着这个“求婚游戏”的完美攻略。她喜欢的花不是玫瑰是百合?记下。她讨厌餐厅的某道前菜?避开。她更倾向于低调私密的环境?安排。她提到某个闺蜜的求婚仪式很俗气?确保绝不重复。
我记满了整整一本虚拟的笔记,关于她的喜好、习惯、这一天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可能代表的情绪。我甚至能预测她会在七点五十分拿起哪个牌子的酸奶,会在几点几分接到哪个朋友的电话,电话内容是什么。
我以为我了解她胜过了解自己。
第十三次了。这个数字带着不祥的气息。我盯着镜子里那个眼窝深陷、额发被水濡湿的男人,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和……厌倦。对重复的厌倦,对死亡的恐惧,对这一切毫无意义的巨大虚无感。
更重要的是,一种模糊的、却越来越不容忽视的怪异感,像背景里的杂音,随着循环次数的增加,变得越来越清晰。
我擦掉镜子上的水痕,转身走出浴室。
卧室很大,衣帽间的门开着,里面挂着她的衣服。我走过去,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一件件连衣裙、衬衫、外套。面料冰凉丝滑。我的目光落在一条浅蓝色的丝质长裙上。是了,她今天会穿这条。我“记得”。
可是……我为什么会记得?这种“记得”并非出于共同生活的熟悉感,它更像……更像背诵下来的条文。我知道这条裙子,是因为在第三次循环里,我注意到她穿了它,并在之后的循环里验证了它必定会出现。
我知道她早餐只喝黑咖啡,吃一片全麦吐司。我知道她会在九点十五分出门去健身房。我知道她手机锁屏是她养的一只布偶猫,名字叫……
名字叫……
我顿住了。
手指停在丝质裙子上,冰冷的触感。
那只猫……叫什么?
一个简单的问题。我和她“共同”养了两年。我喂过它,给它换过猫砂,它曾经在我的膝盖上打呼噜。它的名字……应该脱口而出。
没有。脑海里只有一片空白。一个模糊的、毛茸茸的白色影子,但没有名字。
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我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走向另一个衣柜,属于我的衣柜。一套深蓝色西装熨烫得一丝不苟,挂在最外面。旁边是一个打开的戒指盒,天鹅绒内衬上,一枚钻戒熠熠生辉。巨大,切割完美,是任何一个珠宝销售都会夸赞的“完美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