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缓缓启动时,天刚蒙蒙亮。窗外的景色从高楼大厦变成低矮的平房,再到一望无际的农田。林砚看着窗外掠过的树木,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她掏出手机,翻出妹妹的朋友圈 —— 最后一条动态停留在 12 月 9 日,是一张老宅子的照片,照片里能看到东厢房的窗户,窗台上摆着一盆枯萎的仙人掌,配文是 “找到妈说的老宅子了,明天开始探索”。
没有定位,没有更多信息。林砚又翻出两人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是她发给妹妹的 “注意安全,有事随时打电话”,妹妹回复了一个 “放心” 的表情包,时间是 12 月 10 日早上 8 点,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两个小时后,高铁到达县城。县城的高铁站很小,出站口挤满了拉客的三轮车和出租车。林砚按照陈婆婆说的,找到去镜水村的乡村巴士停靠点。巴士是绿色的旧车,车身上印着 “县城 - 镜水村” 的字样,车窗玻璃裂着一道蛛网纹,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带着泥土和腐烂稻草的味道。
她上车时,车里已经坐了几个乘客,都是村里的老人,手里拎着装满蔬菜的篮子。看到林砚,他们都停下了话头,眼神里带着异样的打量,像在看什么稀奇东西。林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帆布包抱在怀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巴士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起来,车身摇晃得厉害,像是随时会散架。车窗外的树木越来越密,枝桠交错着遮天蔽日,把阳光切割成零碎的光斑,落在积着薄霜的田埂上,像撒了把碎玻璃。偶尔能看到路边的土坯房,大多门窗紧闭,门楣上挂着褪色的红绸,墙角爬满枯黄的藤蔓,看起来阴森森的。
“姑娘,你是去镜水村?” 旁边座位的老人突然开口,他穿着件灰色的棉袄,脸上布满皱纹,手里攥着个烟袋锅子。林砚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嗯,找我妹妹。” 老人 “哦” 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眼神里的担忧更重了,他看着窗外,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祈祷什么。
巴士行驶了两个小时,终于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停下。老槐树的树干很粗,需要两个成年人才能合抱,树枝歪歪扭扭地伸向天空,光秃秃的枝桠上没有一片叶子,只有几个干枯的鸟窝挂在上面。树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陈婆婆。
陈婆婆裹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棉袄,领口和袖口都磨出了毛边,头上裹着块深蓝色的头巾,只露出一双布满皱纹的眼睛。她的双手冻得通红,正不停地搓着,看到林砚从巴士上下来,快步走过来,拉着她的胳膊就往老宅子方向走,脚步快得几乎要跑起来。
“你可算来了,这两天村里人心惶惶的,” 陈婆婆的声音里满是焦急,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很快消散,“村长不让人提溪丫头的事,还说她是嫌村里穷,自己跑回城里了。可我知道不是这样,昨天夜里我路过老宅子,看到东厢房的灯亮着,还听见镜子‘嗡嗡’的声,像有蜜蜂在里面飞。”
林砚被陈婆婆拉着,脚步有些踉跄。她环顾四周,镜水村比她记忆里更闭塞,也更冷清。土路两旁的土坯房大多空着,门扉上挂着生锈的铁锁,墙面上爬满了枯黄的爬山虎,风一吹,藤蔓摇晃,像鬼影在跳舞。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老人坐在自家门槛上晒太阳,看到她时,都赶紧低下头,或者转身走进屋里,像是在躲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