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们怎么了?” 林砚忍不住问,她小时候跟着母亲回村,虽然村民们不热情,却也不至于这般戒备。陈婆婆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还不是因为镜祭的事。这几天村里的老人都在说,冬至快到了,镜子该‘饿’了,要是找不到献祭的人,村里就要出事。他们怕你是来搅局的,也怕被牵连。”

“镜祭?” 林砚心里一紧,这个词她之前在陈婆婆的电话里听过,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陈婆婆没来得及解释,两人已经走到了老宅子门口。

老宅子在村子最深处,紧挨着一片芦苇荡。院墙是用黄泥砌的,好些地方已经坍塌,露出里面的碎石和稻草。朱红色的大门掉了漆,露出里面的木头纹理,门环是黄铜的,现在锈迹斑斑,上面还沾着几根干枯的槐树叶。门上挂着把生了锈的铜锁,锁芯里积着灰尘 —— 陈婆婆说,昨天早上她来的时候,这锁是开着的,门虚掩着,像是有人刚走。

林砚从帆布包里翻出母亲留下的钥匙串,找出那把刻着 “林” 字的铜钥匙。钥匙已经有些氧化,表面泛着青绿色的铜锈。她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咔嗒” 一声轻响,像是在寂静的空气里炸了个惊雷。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灰尘、霉味和淡淡腥气的冷风扑面而来,林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股味道很奇怪,既像是老房子长期没人住的腐味,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像生锈的铁混杂着腐烂的花瓣。

院子里的杂草长到了膝盖高,枯黄的狗尾草、苍耳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野草乱糟糟地挤在一起,把原本的石子路都盖没了。墙角的栀子花早就枯死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上面还挂着去年的干枯花瓣,风一吹,就簌簌地往下掉。紧挨着东厢房的位置,有一棵歪脖子老槐树,树枝斜斜地伸到窗户上方,像是在窥探屋里的动静。

“溪丫头就住东厢房,镜子也在里面,” 陈婆婆指着东厢房的方向,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里满是恐惧,“我昨天没敢进去,就从窗缝瞅了一眼,镜面上的血印子还在,旁边好像还放着溪丫头的帆布包,可人就是不见踪影。”

林砚走到东厢房门口,门上挂着破烂的蓝布帘,帘布上沾着黑色的污渍,不知道是霉斑还是别的什么。她的手指刚碰到帘布,就觉得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爬上来,像是摸到了冰块,冻得指节发麻。她深吸一口气,掀开布帘 —— 房间里积着厚厚的灰尘,阳光透过蒙着蛛网的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在光束里清晰可见。

靠墙放着一个旧樟木箱,箱子盖开着,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几张泛黄的旧报纸,报纸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 “镜水村”“丰收” 等字眼。房间正中的梳妆台上,赫然摆着那面青铜古镜。

古镜约莫半尺见方,镜身是青绿色的铜锈,上面刻着缠枝莲纹,花纹的缝隙里嵌着些黑色的斑点,凑近了看,那些斑点的形状很不规则,像是干涸的血迹凝固后形成的。镜面不算光滑,蒙着层薄雾似的包浆,却能隐约照出人影,只是照出来的影子有些扭曲,像是哈哈镜。

林砚的目光落在镜面上,心脏猛地一缩 —— 镜中央确实有一道暗红色的印子,形状像人的手掌,五指清晰,连指根的纹路都能看清,像是有人曾死死按在上面,把血嵌进了镜面的包浆里。血印的旁边,放着一个蓝色的帆布包,正是林溪离家时背的那一个,包口敞开着,里面的东西散落在梳妆台上,有口红、纸巾,还有一本翻开的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