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中途进来过一次。她站在门口,看着我工作,眼神很复杂。
“苏小姐,你的手,真是巧。”她开口了,声音幽幽的,“听说,不管什么样的客人,到了你手里,都能变得像睡着了一样。”
我没抬头,专注地处理着唐歆嘴角的肌肉。人死后,肌肉会松弛,嘴角会不自觉地张开。我要用特制的胶水,从内部固定,让她呈现出一个安详的闭合状态。
“我只是尽力。”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就好,”唐夫人说,“歆儿从小就爱美,她不会希望别人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的。”
她说完就走了。但我能感觉到,她的话里有话。她不是在夸我,更像是在警告我,让我“尽力”去掩盖一些东西。
真正让我心头一沉的,是在处理唐歆的手的时候。
她的指甲修剪得很漂亮,是时下流行的款式。但在她右手食指的指甲缝里,我发现了一点东西。不是灰尘,也不是纤维。
我用最细的镊子,小心翼翼地把它取了出来。
那是一小片深蓝色的,带着金属光泽的油漆碎屑。很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但这不正常。唐歆的卧室是暖色调,没有任何深蓝色的油漆。一个上吊自-杀的女孩,指甲缝里为什么会有这个?
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挣扎。
她在死前,可能抓挠过什么东西。一件刷着深蓝色金属漆的东西。
我把那片碎屑,不动声色地收进了我的工具盒。
接下来,我处理她脖子上的勒痕。这是最难的部分。勒痕很深,已经造成了皮下组织的损伤。我不能简单地用粉底去盖,那样会显得很假。
我需要先用修复蜡,填平凹陷的皮肤,再用喷枪,一层一层地把颜色喷上去,模拟出正常皮肤的纹理和质感。
这个过程,需要绝对的专注。
就在我专心工作的时候,唐歆的哥哥,唐旭,推门进来了。他满身酒气,脚步虚浮。
他没看我,径直走到床边,盯着唐歆的脸。
“啧,”他咂了下嘴,声音里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嫌恶和不耐烦,“总算死了。这个蠢货,真以为妈会让她嫁给那个姓林的穷鬼?还拿公司的股份当嫁妆,简直是疯了。”
他俯下身,靠得很近,对着唐歆的脸,用只有我们三个人(如果唐歆还算一个人的话)能听到的声音说:
“妹妹,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路。也别怪妈心狠,唐家的产业,不能落到外人手里,一分一毫都不行。”
说完,他摇摇晃晃地走了。
我拿着喷枪的手,稳如磐石。但我的心,却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我看着镜子里反射出的自己,面无表情,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我正在用我最高超的技术,为一个被谋杀的女孩,画上“自杀”的妆容。
这妆,真他-妈的完美。
3. 葬礼上的完美哭声:我成了凶手的帮凶
葬礼那天,天色阴沉。
唐歆躺在水晶棺里,穿着洁白的纱裙,胸前放着一束铃兰。她的脸,是我从业以来最完美的作品。
肤色红润,眉眼安详,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看起来就像童话里睡着的公主,美好得不像一个死人。
来宾们走过棺前,无不发出赞叹和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