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孩子。”
“是啊，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一点都看不出是……”
“现在的年轻人，心理太脆弱了。”
我站在人群的角落里，穿着一身黑色的工作服，像个影子。我听着这些议论，看着唐家人的表演。
唐夫人哭得最惨。她扑在水晶棺上，声嘶力竭，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哭出来。“我的歆儿啊！你让妈妈怎么活啊！”
唐先生在一旁搀扶着她，眼眶通红，不停地用手帕擦拭眼角。
唐旭则是一副悲痛欲绝、强撑着主持大局的长子模样，对每一位来宾都致以沉痛的谢意。
一家人，演技精湛，无懈可击。
而我，就是他们这场大戏里，最关键的道具师。我用我的技术，为他们打造了最核心的道具——一具“证明”了自杀的、完美的尸体。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葬礼的高潮，是唐歆的男朋友，林锐，被保安拦在门外，嘶吼着要进来。
“你们还我歆儿！是你们！是你们逼死她的！”他像一头愤怒的狮子，眼睛血红，死死地瞪着唐家人。
唐旭走上前，脸上带着悲悯和克制。“林先生，请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歆儿的死，我们所有人都很痛心。她有抑郁症，这是医院的诊断证明。请你不要在这里闹，让她安息吧。”
几家被唐家请来的媒体，立刻将镜头对准了林锐。闪光灯下，他那张因愤怒和悲伤而扭曲的脸，显得那么的无力和疯狂。
“抑郁症？放屁！”林锐吼道，“我们下个月就要订婚了！她那么爱笑，那么期待我们的未来！是你们！是你们用公司威胁她，不准她跟我在一起！”
唐夫人适时地“哭”晕了过去。现场一片混乱。
最后，林锐像一条败犬一样，被保安拖走了。
第二天的新闻，标题都是“豪门千金男友大闹灵堂，疑似情变导致女方抑郁加重”。所有的舆P论，都被引向了对林锐的指责，和对唐家“痛失爱女”的同情。
而唐家，则在这场风波之后，以雷霆手段，宣布收购了林锐父亲濒临破产的公司。理由是“完成歆儿的遗愿，帮助她生前最爱的人渡过难关”。
多好听的理由。
我坐在工作室里，看着新闻，手里反复摩挲着那片深蓝色的油漆碎屑。
我忽然明白了。
唐家需要的不是我让唐歆“走得漂亮”，他们需要的是我用技术“堵上所有人的嘴”。他们利用我的专业，为这场谋杀，画上了一个最完美的句号。
我成了凶手的帮凶。
我引以为傲的技艺，我一直信奉的“为逝者保留最后体面”的职业操守，在这一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恶心。
4. 停尸间的窃窃私语：死人比活人诚实
唐歆的葬礼像一块石头，在我心里激起了滔天巨浪。我失眠了。一闭上眼，就是她那张被我修复得完美无瑕的脸，和她哥哥唐旭在她耳边说出的那些恶毒的话。
我不再相信“旁观者清”。当你的专业被利用来作恶时，你就是同谋。
我开始破例。我以前从不打听客户的私事，工作结束，钱货两清。但现在，我开始留意那些豪门圈的讣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