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的阳光斜斜地淌进教室，在课桌上投下长长的光斑。计宁趴在桌子上，看着白致把刚发下来的物理试卷折成整齐的方块，指尖在98分的红色数字上顿了顿，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都快满分了，还不满意啊？”计宁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胳膊，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学神的世界果然不是我等凡人能懂的。”
白致没理他，只是把试卷放进文件夹，动作轻得像在对待易碎品。计宁看着他挺直的侧脸，突然想起早上在医务室门口，白致慌乱地藏进垃圾桶的药盒——上面印着的药名，他昨天在网上见过，是治疗人格障碍的处方药。
“喂，”计宁突然坐直身体，从书包里掏出个苹果，“吃吗？我妈早上塞给我的，说是补充维生素。”
白致的目光落在苹果上，又迅速移开，声音冷得像冰：“不吃。”
“吃一个嘛，”计宁把苹果往他面前推了推，“你看你最近都瘦了，是不是学习太累了？”他其实想说“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白致不喜欢被人戳穿秘密。
白致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练习册，指尖无意识地在纸页上画着圈。计宁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想起昨晚糯糯发的短信：【白致哥哥又不吃饭，说怕胖，可是他一点都不胖呀。】
“你不胖，”计宁突然开口，语气很认真，“真的，再瘦就不好看了。”
白致的身体猛地一僵，耳根瞬间红了。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惊讶，又有点别的什么，像是被戳中了心事的小孩。“谁、谁在乎好不好看……”
计宁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我在乎啊。”他说着，把苹果塞进白致手里，“快吃，不然我就喂你了。”
白致握着苹果的手微微颤抖，像是在跟什么较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下头，用牙齿轻轻咬了一口，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计宁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吃着苹果，阳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心里突然觉得很踏实。他低下头，继续研究自己那道刚及格的物理试卷，嘴角却忍不住偷偷上扬。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计宁趴在桌子上，对着一道数学题抓头发。白致突然把一张草稿纸推了过来，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写着详细的解题步骤，每一步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这道题辅助线应该这么画，”白致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你总是忽略隐含条件。”
计宁看着草稿纸上的步骤，茅塞顿开：“哦！原来是这样！谢了啊！”他抬头，正好对上白致的目光，那双总是冷冰冰的眼睛里，似乎藏着点别的什么，像融化的冰水里藏着的小鱼。
白致迅速移开目光，耳根又红了。“下次不会的题……可以问我。”他的声音很小，几乎要被教室里的翻书声淹没。
计宁愣了一下，随即笑得眉眼弯弯：“好啊！那以后我的数学就靠你了，学神大人！”
白致没说话，只是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放学铃响的时候，计宁收拾书包的动作慢了半拍，故意等白致一起走。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重叠在一起。
“明天周末，”计宁突然开口，“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我有几道题想请教你。”
白致的脚步顿了顿，眼神里带着点犹豫。“我……”
“去吧去吧，”计宁拉着他的胳膊，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就当帮我个忙，不然我下周肯定又要被老王骂了。”
白致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计宁开心地笑了，刚想再说点什么，却看见白致的脸色突然变了。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涣散，脚步也踉跄了一下，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
“你怎么了？”计宁赶紧扶住他，心里有点慌。
白致没说话，只是深吸一口气，等他再抬起头时，眼神里的痛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野性的锐利，嘴角勾起抹桀骜的笑。
“那家伙又闹脾气了，”阿野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拍了拍计宁的肩膀，“不过没事，周末的事我记下了。”他凑近计宁，压低声音，“其实他早就想去了，就是不好意思说。”
计宁愣了一下，看着阿野眼里的笑意，心里突然有点暖。“我就知道。”他笑着说。
阿野的眼神迅速褪去，白致重新占据了主导。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看着计宁，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我刚才……说什么了？”
“没什么，”计宁笑了笑，“你说明天去图书馆，帮我讲题。”
白致的脸微微一红，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往前走。计宁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座冰山好像真的在慢慢融化。
走到岔路口的时候，计宁突然想起什么，开口叫住白致：“白致！”
白致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
计宁从书包里掏出颗草莓糖，扔给白致：“给你。”
白致伸手接住糖，愣了一下，然后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握住了什么珍贵的宝贝。“谢……谢谢。”
计宁笑了笑，转身往家的方向走。他走了几步，回头看见白致还站在原地，夕阳的光落在他身上，给乌黑的发梢镀了层金边。他看见白致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嘴角悄悄勾起了一抹极浅极浅的笑。
计宁的心跳漏了一拍，突然觉得，明天一定会是个好天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