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公主似是怒极，冷笑一声。
「那便查吧。」
闻止状似恭敬地道一声「是」，抬手便吩咐侍从逐一查验。
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四肢僵住，一动不敢动。
车驾前的身影挡住日光，车内顿时昏暗。
就在我以为闻止即将掀帘的时候，忽然又有马嘶——
掀帘的手一顿。
「微臣许平章，拜见公主殿下！」
「高大人忧心殿下路途不顺，特地派遣微臣前来护送！」
我不懂京城的弯弯绕，但眼前的手确实是不甘心地收了回去。
我忽然想起，淑妃娘娘，似乎就姓高。
公主的声音扬了起来，字字铿锵：
「随后那几辆车驾，载的是圣上所赐岁币。」
「闻卿要查验，可有圣上谕旨？」
闻止难得吃瘪，声音沉了下来：「不必了。」
「那侍妾恐怕并不在此，闻止多有叨扰，告辞！」
语毕，上马离开。
而我仍躲金银珠宝中，随着车驾继续行进。
半梦半醒间，我忽然想起在宿州的最后一日。
8
那日我从集市上卖陶罐回来，村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寻常。
各家各户都把门关得紧紧的。
我暗暗心惊，担心闻止遭遇什么不测，火急火燎地往回赶。
未到门前便被两个侍卫拿下了。
被押着跪倒在堂屋里，我连头也不敢抬，只知道堂上坐着两个人。
当看到那熟悉的鞋履——鞋底还是我一针一线纳的，我猛地抬头：
「阿止！你怎么样？」
将他上上下下扫视一圈，得出了他目前安然无恙的结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
尽管此时我自己仍然被人押着，狼狈地跪在地上。
他不语，只是看着我微笑。
旁边锦衣华服的那人漫不经心地瞟我一眼，便抬手对侍卫做了个手势。
下一秒冰冷的刀刃就朝着我挥来——
「啊——」我惊叫出声，浑身血液倒流。
「且慢。」闻止清冷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阻止了刀刃继续靠近。
「先放开她。」
支撑猛地撤去，我狼狈地摔到地上，劫后余生般大口喘气。
堂上那华服公子眉头一皱：
「阿止，此女身份不明，留下她恐有祸患。」
闻止微微一笑：「殿下宽心。」
转而居高临下地对我说：
「阿辞，你愿意和我走吗？」
我跪伏在地上，费力地抬头看向他。
他明明在朝我微笑，却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疏离。
那神情仿佛是在问一条路边摇尾乞怜的狗，愿不愿意和他回家。
可明明昨夜我们还在榻上缠绵，今早出门时他还说在家等我回来。
「我不明白……」
他却阻止了我接下来的话，脸上仍然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
「我只问你，阿辞，你可愿和我去京城？」
我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失了声。
身旁侍卫的刀锋仍然闪着白光，映照出我惨白的面色。
我毫不怀疑，如果我说不愿，下一秒那刀锋就会让我身首异处。
我……有得选吗？
于是我咽下喉中腥甜，踉跄着跪好，朝主位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嘶哑：
「民女……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