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头有个破旧的收音机,整天咿咿呀呀地放着新闻。我听到最多的名字就是苏沐辰——青年才俊、商业新星、慈善楷模。每一个头衔都像一把钝刀,在我的心上反复切割。每听一次,我的心就冷一分,我的恨就硬一度。
我的双手在污水中泡得发白溃烂,我的肺里吸满了有毒的粉尘,但我毫不在意。我需要钱,需要攒够能扳倒他的资本。我睡在散发着恶臭的碎料堆上,啃着最便宜的干粮,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看着那个窃取我人生的窃贼跌落神坛。
在旧货市场,我认识了一个叫“老鬼”的人,他专门倒腾报废电脑,据说能从损坏的硬盘里恢复数据。我帮他搬过几次货,他看我肯卖力气又不吭声,偶尔会施舍给我半个饼。
有一次帮他整理废件时,我意外发现了苏沐辰公司淘汰下来的旧设备,机箱上还能辨认出公司的标记。我的心跳猛地加速,用手比划着向老鬼表示我想买下这些“垃圾”。
老鬼眯着眼睛打量我,大概觉得我真的疯了,但还是把那些破烂卖给了我,要了我整整三个月的工钱。我把那些锈蚀的机箱拖回集装箱,在夜色和恶臭的掩护下,用偷来的工具开始拆解。
手指被锋利的金属划破多少次,我已经记不清了。汗水滴进眼睛带来阵阵刺痛,但我终于撬开了一块硬盘。凭着老鬼教过的皮毛知识和最简单的工具,我尝试着读取数据。
屏幕亮起微弱的光,数据像濒死的河流般断断续续地显现。我看到了内部通讯记录的碎片、财务往来的模糊截图、一些被删除的指令备份。这些信息虽然混乱残缺,却像一把把钥匙,慢慢插向锁住真相的大门。
苏沐辰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干净。他早期的项目资金来源可疑,有几笔账目明显对不上;他剽窃了同事的技术方案据为己有;他甚至和某些势力有暗中往来。但这些碎片还远远不够,无法形成致命的证据链。
我需要更多、更直接的东西。我想起了苏沐辰的习惯——他极度自信,又喜欢留后手。他一定有一个私人备份,存放着所有见不得光的东西,像一个黑匣子记录着他攀升路上的每一次肮脏交易。
他会放在哪里?公司人多眼杂,豪华别墅安保太严,对我这个通缉犯来说都是禁区。我努力回忆所有细节,想起我们小时候的事,想起他藏秘密基地的地方,想起他埋玻璃弹珠的树下。
突然,一个地方闪过我的脑海——老屋。我们一起长大的那个荒废的村子,大部分人都搬走了,几乎与世隔绝。那里有一间属于他家的老屋,早已废弃多年。没人会去注意那里,但对苏沐辰来说,那可能是最安全的“保险箱”。
我必须回去一趟,回到那个一切开始的地方。虽然风险极大,通缉令依旧有效,村里可能还有人认得我,但我别无选择。
我用攒下的钱买了一套破旧的衣服,一顶能遮住脸的帽子,一张最慢的长途汽车票。我绕开大路,选择最偏僻的线路,一路上像惊弓之鸟,任何声响都让我绷紧神经。
车窗外熟悉的景色越来越荒凉,我的心跳也越来越重。这不是近乡情怯,而是猎物接近陷阱的紧张,也是猎人即将收网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