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站在最后,低着头,希望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异常。但症状又一次袭来。这次更严重,我开始控制不住地流泪。没有原因,没有预兆,眼泪就那么无声地流下来。我试图擦掉,但它们源源不断地涌出。排在我前面的一个妇人回头看了一眼,吓了一跳,急忙向前挪了几步,与我拉开距离。她拉了拉前面人的衣角,朝我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很快,队伍前面的人都注意到了我。窃窃私语声响起,有人直接离开了队伍,宁愿不买了也要远离我。轮到我了。卖馒头的老张看到我,表情复杂。他迅速装了两个馒头递给我,甚至没有等我把钱数清楚。快走吧。他几乎是哀求地说,眼神躲闪着不与我接触。我放下钱,拿起馒头转身离开。背后传来老张与其他顾客的对话:真是吓人,怎么这样了?谁知道呢,听说有精神病......以后别让他来了,吓到孩子怎么办。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我想转身告诉他们,我不是危险人物,我只是生病了,我不会伤害任何人。但我没有勇气回头。回家的路更加艰难。症状全面爆发,我几乎无法直线行走,摇摇晃晃地走在路边。一阵剧烈的头晕袭来,我不得不蹲下来,否则可能会直接摔倒。但我还是咬牙坚持的回到了破屋。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小年。窗外不时传来鞭炮声,孩子们在楼下追逐嬉戏。我蜷缩在冰冷的床上,浑身发抖。之前人们的话语一直刺激着我,恐慌发作又开始,胸口像被巨石压住,呼吸艰难。脑子里充斥着无用的念头:我是个废物,不配活着,不如死了干净……绝望中,我拿起床头的工具刀,在左手腕上比划着。就在刀刃即将划破皮肤的瞬间,敲门声响起。大兄弟,在不在?原来是陈哥的声音。陈哥和李姐在我家对门开了一家理发夫妻店,陈哥四十出头,东北汉子,嗓门大心眼好;老板娘李姐比他小两岁,刀子嘴豆腐心。我平时靠捡废品为生,经常把一些还能用的东西放在他们店门口,谁需要谁拿走。陈哥李姐偶尔会叫我一起吃饭,但我大多推辞了——抑郁症让我害怕与人交往,就连最简单的寒暄都让我焦虑不已。我听见声音,慌忙把刀塞到枕头下,勉强起身开门。陈哥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站在门口,今天过小年,你李姐包了酸菜馅饺子,给你送一碗。我低声道谢,接过碗的手微微发抖。陈哥看了眼我苍白的脸色和红肿的眼睛,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拍拍我的肩膀:有事就叫我们,别客气。关上门,我把饺子放在桌上,却一口也吃不下。抑郁症夺走了我对食物的兴趣,就连最喜欢的酸菜饺子也索然无味。第二天清晨,我被一阵轻微的抓门声吵醒。打开门,一只小土狗怯生生地蹲在门口,脖子上系着红绳,绳上拴着张纸条。大兄弟,这是老家带来的小狗,很乖,不吵人。让它陪陪你。——陈哥李姐。小狗通体黄毛,只有四只爪子和胸口是白色的,像穿了小白鞋系了白围巾。它抬头望着我,黑亮的眼睛里既期待又害怕。我本想拒绝,但看着那双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小狗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嗅了嗅我的手指,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