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陈禹越发肆无忌惮。
有时甚至带一身别的女人的香水味回家,倒头就睡。
我躺在板床上,听着他的鼾声,看着黑乎乎的屋顶,眼泪往肚子里流。
我想家,想我妈,后悔得像有刀子在割心。
但路是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完。
至少,等孩子生下来。
预产期快到了。
陈禹似乎也稍微上了点心,不再整天不见人影,偶尔会问一句感觉怎么样。
我甚至又产生了一丝可笑的幻想。
也许,孩子真的能改变他。
那天晚上,我突然肚子疼得厉害,一阵紧过一阵。
羊水破了。
我疼得直叫。
陈禹被他妈喊醒,迷迷糊糊起来,看到这情况,也慌了神。
“咋办?妈?”他问他妈。
“还能咋办!去镇上卫生院!快去叫车!”老太太倒是镇定。
深更半夜,好不容易叫了辆邻居的三轮车,颠簸着把我送到镇卫生院。
疼了整整一天一夜,我才生下孩子。
是个女孩。
我筋疲力尽,听到哭声,还是努力想看看孩子。
护士把孩子抱过来,红彤彤,皱巴巴的一小团。
我心里一软,觉得受的所有苦都值了。
我看向旁边的陈禹。
他脸上没什么喜悦,皱着眉问护士:“女的?”
护士点点头。
他脸色明显沉了下去,嘟囔了一句:“怎么是个赔钱货。”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我刚热起来的心口。
他妈站在旁边,脸也拉得老长,瞥了孩子一眼,说:“也好,先开花后结果。养好身子,明年再生个儿子。”
没人关心我疼不疼,累不累。
他们只在乎是不是儿子。
回到病房,陈禹待了一会儿就没了耐心,说出去抽根烟,然后就再没回来。
隔壁床的产妇有丈夫体贴照顾,婆婆端汤送水。
我只有自己,忍着侧切的疼,笨拙地给孩子喂奶。
护士看不过去,帮我倒了杯水。
心里那点因为孩子升起的微光,又一点点熄灭了。
出院回家,陈禹对他女儿兴趣缺缺。
高兴了就过来逗两下,哭了就嫌烦,躲得远远的。
他妈更是指望不上,除了做饭,很少抱孩子,嘴里常念叨:“早点养好,再生个带把的。”
家里的开销更大了。奶粉、尿布,哪一样都要钱。
陈禹更烦躁了,骂骂咧咧地说钱难挣,嫌我花钱厉害。
“哭哭哭!就知道哭!生个丫头片子还有功了?天天就知道要钱!”他有一次因为我买了两包好点的尿布,对我大吼。
我抱着女儿,默默流泪,不敢回嘴。
6
女儿三个月大的时候,一天晚上,陈禹又很晚没回。
女儿哭闹不止,我怎么也哄不好,可能是发烧了。
我急得没办法,打他电话,一直没人接。
电话通了,那边却是个女人的声音,娇滴滴的:“谁啊?烦不烦,一直打?”
我心脏骤停:“我找陈禹。”
那边顿了一下,然后我听见陈禹含糊不清的声音问:“谁啊?”
女人笑骂:“你家里那个黄脸婆!真扫兴!”
电话被挂断了。
我抱着烫乎乎的女儿,坐在冰冷的房间里,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窟窿。
这一次,连吵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