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豆豆。”他机械地说，把画放在一旁，又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豆豆察觉到了爸爸的心不在焉。他安静地坐在一旁，观察着爸爸——那个总是把他高高举起、会学恐龙叫声逗他笑的爸爸，此刻像换了个人。肩膀耷拉着，眼睛没有光彩，连嘴角都向下弯着。
晚餐时，气氛依旧沉闷。王芳尝试找些轻松的话题，但李伟只是敷衍地点头，食不知味地嚼着饭菜。连豆豆故意把西兰花排成笑脸形状，也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真的这么糟糕吗？”洗碗时，王芳低声问丈夫。
李伟靠在厨房门框上，揉着额角：“芳芳，我感觉自己江郎才尽了。年轻时总觉得有无穷的创意，现在...好像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如果这次方案再不过，张总暗示可能会换人负责。甚至...”
他甚至不敢说出最坏的可能性。三十五岁，在这个行业已经不算年轻，房贷、车贷、孩子的教育费...压力像无形的手扼住他的喉咙。
王芳擦干手，拥抱了他一下：“会好的，别太担心。”
但李伟无法放松，他的身体紧绷着，思绪仍然被困在办公室的那些批评声中。
晚上，李伟把自己关在书房，再次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冷白的光照在他脸上，映出眼底的疲惫和焦虑。他翻看着被否决的方案，越看越觉得确实像一坨——好吧，确实很差劲。
敲门声轻轻响起。
“爸爸？”豆毛的小脑袋从门缝里探进来。
“豆豆，爸爸在忙，去找妈妈好不好？”李伟尽量让声音柔和些，但掩不住里面的不耐烦。
豆豆却没有离开，他溜进房间，爬到李伟腿上：“你在看什么？”
“工作的东西，很无聊的。”李伟试图把儿子抱下去，但豆豆紧紧抓着他的衬衫。
“为什么无聊还要做呢？”豆豆天真地问，眼睛盯着屏幕上复杂的图表和文字。
“因为...爸爸需要赚钱，给我们豆豆买好吃的、好玩的啊。”李伟简化着成年人世界的逻辑。
豆豆思考了一会儿，小眉头皱起来：“那如果我不吃零食不买新玩具，爸爸是不是就不用做无聊的工作了？”
李伟的心突然被触动了一下，他抱紧儿子：“傻孩子，不是这么简单的。”
豆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安静地坐在爸爸腿上几分钟，看屏幕上的图案滚动。忽然，他指着一段客户批评的文字问：“这些黑黑的字是什么？”
“那是...别人对爸爸工作的评价，不太好的评价。”李伟苦涩地说。
豆豆转过头，认真地看着爸爸的脸：“就像幼儿园老师给我们贴小红花吗？爸爸没有得到小红花？”
这个比喻如此简单又如此精准，李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是啊，爸爸这次没得到小红花。”他最终承认。
豆豆滑下他的腿，跑出书房。李伟松了口气，以为终于可以专心工作，但几分钟后，豆豆又回来了，手里拿着自己宝贝的奥特曼贴纸本。
小家伙认真地在贴纸本里翻找，最终选了一张金光闪闪的奥特曼贴纸，郑重其事地贴在李伟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