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一阵烧灼,像针在扎。
三点。手机停了。
我躺回床上,睁着眼。
玄关那团毛线还在那儿吧?
景延最爱说“乱得像你脑子”。
他书房的咖啡永远冷着,杯子边上全是文件。
可刚才,微微递饼干时说了句:“你笑起来好看。”
天光微亮。
门推开,微微端着药杯进来,白大褂兜里露出半截小熊饼干纸。
“童姐中午请你吃麻辣牛肉。”她说,“不准偷偷吃止痛药。”
我望向窗外。雪开始飘。
我笑了。
从枕头下抽出离婚协议——景延签名处那片血渍,像一朵枯掉的花。
远处,火锅店烟囱冒出白烟,牛油味混着雾气升腾。
有什么东西,正悄悄长出来。
第5章
玻璃罐砸在地板上炸开的瞬间,我的手还在抖。
酸梅汤顺着木地板往景延的皮鞋蔓延,他站在门口没动,西装下摆扫过我的膝盖,冷风把桌上的诊断书吹得翻了页,“晚期”两个字朝上,像一记耳光。
“我会让人把离婚协议送过来。”他说完转身,脚步声沉下去,一级,一级,慢得像是故意留给我反悔的时间。
没人说话。
火锅还在咕嘟,牛油泡一个个胀起来又破掉。
江书童蹲在地上抱着我,手贴着我的背,掌心全是汗。
我没哭。
我盯着墙上的光——碎玻璃把阳光切成网,爬在墙面,像某种信号,断断续续。
门外,走廊尽头,皮鞋声又响了。
很轻,很慢,一步一顿。
我猛地抬头,门虚掩着,藏青色西装的影子停在转角,不动了。
江书童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咬住下唇。
我们静默对视,一秒,两秒。
然后她慢慢松开手,从包里摸出手机,屏幕亮起:**录音中**。
我闭了闭眼。
我终于想起十分钟前,景延推门进来时那句“装病有意思吗?”——我摔罐子不是因为愤怒,是怕自己会跪下求他信一句真话。
现在录音开着。他在外面站着。
他知道我在看他吗?他知道我终于不再躲了吗?
江书童压低声音:“要我喊他进来吗?”
我摇头,手指抠进掌心。
等了八年,等不来一句心疼,那就换一种方式让他听见。
我慢慢站起来,腿有点软,但站稳了。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
走廊空了。只剩楼梯口一串湿脚印,往上,通向三楼消防通道。
“他上去了。”江书童盯着监控APP,“三楼没客人,他在那儿干啥?”
我抓起包,转身就走。
暖手宝滚到桌底也没人捡。
楼梯吱呀作响,我一步跨两级,扶手冰凉。
江书童跟在后面喊我慢点,我没停。
推开三楼防火门时,风扑面而来。
天阴着,顶楼铁门半开,雪松香水混着寒气飘出来。
景延背对着我,站在天台边缘,手里捏着那张被撕过的诊断书。
风吹得纸页哗响,他没回头。
“你跟乔心说,我买珠宝那天,是去退去年送你的生日礼物。”我开口,声音哑,“你说我不配穿香奈儿,可你记得我过敏,却还是让秘书订了芒果千层当下午茶。”
他肩膀绷了一下。
“你要查我,我不怪你。”我往前一步,“但你不该让她知道我在化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