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楚修远冷笑。

“我有没有血口喷人,苏族长心里最清楚。若不是你们求告无门,最后找到了家父的旧部,这桩事又怎会落到我平南侯府头上?”

这番话,信息量巨大。

原来,是苏家自己想“卖”掉我。

我浑身发冷。

府尹钱大人看了看文书,又看了看面如死灰的苏文渊,很快有了决断。

“此案是非曲直,本官已有定论。”

他一拍惊堂木。

“平南侯持吏部文书为苏氏女赎身,于法有据。苏氏宗族以家法干涉国法,混淆视听,实属不当。”

“本官宣判,吏部赎身令有效,苏晚卿自即日起,归属自由身,与苏家再无干系!”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赢了。

我终于……自由了。

然而,这口气还没舒完,异变陡生。

败诉的苏文渊,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状若疯癫。

他没有看任何人,而是朝着大堂外苍茫的天空,重重叩首。

“天道不公啊!”

他悲怆地大喊,声音传遍了整个京兆府。

“国法可赦,家法难容!”

“我苏家,还有祠堂在!!”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在我的头顶。

我看见楚修远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那是一种棋差一着,遇到真正棘手麻烦的凝重。

他赢了国法,却输给了两个字——宗法。

人群中,我又看到了那几个熟悉的身影。

他们在交头接耳,散播着新的流言。

“平南侯虽胜了官司,却失了人心啊。”

“是啊,强扭的瓜不甜,夺人之女,终究是亏了德行。”

楚修远在庭上为了压制苏文渊,曾言辞过激,说了一句:“苏家先祖若知后人品行有亏至此,怕是也要从棺材里气活过来。”

此刻,我回想起苏文渊听到这句话时,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怨毒与惊慌。

那不仅仅是愤怒,更像是一种秘密被戳破的恐惧。

官司结束了。

可我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当天晚上,有人来报,苏家老宅灯火通明,祠堂大开,族中所有长老齐聚一堂。

他们要启动那个传说中比死还可怕的仪式——告阴状。

04.

公堂一役后,楚修远对我的看管严密了许多。

但我没想到,苏家的手,还是伸了进来。

第三天,楚修远被皇帝召入宫中议事。

几位自称是我远房姨母的女眷,带着补品前来“探望”。

侯府的管家不好阻拦。

她们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言辞恳切,仿佛我们是世上最亲的亲人。

我被她们的热情弄得有些恍惚。

一杯据说是安神的参茶下肚,我便人事不知。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在一个阴冷、潮湿,充满了霉味和香灰味的地方。

手脚被粗麻绳捆着,整个人跪在冰冷的石地上。

眼前,是密密麻麻、高低错落的灵位牌。

苏家祠堂。

我回来了,以一种最屈辱的方式。

族长苏文渊穿着一身庄重的祭祀黑袍,站在灵位前。

他身边,是几十个面无表情的苏氏族人。

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祭品。

“孽畜苏晚卿,跪于列祖列宗面前,你可知罪?”

苏文渊的声音,空洞得像是从地府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