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着牙,不说话。
“好,好一个不知悔改的东西!”
他从一旁拿起一卷竹简,高声诵读起来。
“苏氏三百四十二代不肖女孙晚卿,不孝、不贞、不洁!”
“其罪一,不孝!身为苏氏血脉,竟背弃宗族,与外人私通,辱没门楣!”
“其罪二,不贞!身在浣衣局,不知洁身自好,勾引权贵,妄图攀附!”
“其罪三,不洁!其心已失,其身已污,不配为我苏氏之女!”
他每念一条,周围的族人便齐声应和:“当罚!”
这是“告阴状”。
将族人的罪行,一条条禀告给地下的祖宗,请求祖宗降下惩罚。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审判,比任何肉体折磨都更可怕。
他们要我在祖宗面前,承认自己是一个肮脏、下贱、不配活在世上的人。
他们要彻底摧毁我的意志。
几个年长的族妇围了上来。
一个拉着我的手,哭诉我小时候是多么乖巧。
“晚卿啊,你忘了小时候,三爷爷是怎么抱你骑大马的吗?”
一个抚着我的背,追忆我父母的养育之恩。
“你父亲在世时,最是看重家族体面,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
温情的回忆,变成了最锋利的刀。
孝道,成了绑架我的锁链。
我的头很痛,意识在模糊。
肉体的束缚,精神的压迫,让我几近崩溃。
我几乎就要点头认罪,承认自己是那个万恶不赦的罪人。
可就在这时,我想起了浣衣局。
想起了那刺骨的冰水,想起了管事嬷嬷的鞭子,想起了那些看不到明天的日日夜夜。
我想起了那张赎身令带来的,哪怕只有一瞬间的,对自由的渴望。
不。
我没有错。
想活下去,没有错。
想摆脱地狱,没有错!
“我没有罪!”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整个祠堂,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反抗。
是我沉寂了五年的自我意识,第一次苏醒。
苏文渊的脸上,伪善的面具彻底撕裂,只剩下狰狞。
“好,好得很!看来是家法伺候得少了!”
他拿起一旁的戒尺,就要朝我打来。
就在这时,祠堂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阳光涌了进来,刺得我睁不开眼。
楚修远一身戎装,手持长剑,带着兵马,如天神降临。
他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平南侯府亲兵,将整个苏家老宅围得水泄不通。
“放了她。”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苏文渊却笑了。
他丢掉戒尺,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冰冷的刀锋,让我浑身一颤。
“楚修远,你敢动一下,我就让她血溅当场!”
“她是我苏家的人,我要如何处置,轮不到你来管!”
楚修远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
苏文渊阴冷地笑着,对身旁的心腹递了个眼色。
“去,把我们准备好的那份‘大礼’,送去御史中丞府上。”
“就说,平南侯为夺民女,伪造战功,欺君罔上!”
05.
楚修远的政敌,御史中丞李广,第二天就在朝堂上发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