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记录到此为止。

林玮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好像触碰到了一个家族、一个村庄最黑暗恐怖的秘密。

那棵老槐树!他记得,就在村东头那片废弃的打谷场边上,离老屋不远。他小时候和伙伴们还经常在树下玩,那棵树巨大无比,枝桠虬结,遮天蔽日,夏天树下阴凉刺骨,老人都不让孩子们靠近,说那里不干净。

所以,所谓的“守夜”,就是林家长房血脉,要去那棵邪门的老槐树下独自待上四十九个晚上,用自身的阳气去镇压树下的“东西”?成功了就能保村子三十年平安,但自己会折寿?失败了就会被反噬而死?

大伯失败了,死了。爷爷逃跑了,导致村子遭灾,最后是那个游僧和当时还年轻的父亲勉强顶了上去,只完成了二十七夜,所以父亲也折了寿,并且……那个“东西”并没有被完全镇压?

父亲让他千万别回来,是怕他被卷进去?德顺叔和老支书的警告,是因为守夜的周期又快到了?或者因为当年的镇压不彻底,那“东西”已经越来越压不住了?

昨晚的敲门声……是什么?

林玮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三)

黄昏再次降临。

林玮的心态已经完全改变。白天的发现让他看这个村子的眼神都带了恐惧。那些沉默的老人,他们浑浊的眼睛里,是否藏着对往昔灾难的记忆和对未来的恐惧?他们是否都知道这个秘密,却心照不宣地沉默?

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刻开车离开,像父亲希望的那样,永远别再回来。

但是,作为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年轻人,理智又在告诉他,这太荒诞了!也许那本手抄本只是祖先迷信的记录,那些死亡只是巧合?父亲的早逝是因为积劳成疾,大伯是意外,曾祖父是旧社会医疗条件差……

他心烦意乱,决定再去看看那棵老槐树。

夕阳西下,老槐树巨大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它比林玮记忆中更加粗壮、也更加阴森了。树皮漆黑皲裂,如同老人干枯的皮肤,一部分树根突出地面,蜿蜒扭曲。树冠极其茂密,即使在无风的傍晚,叶片也似乎在窃窃私语。

他走近一些,明显感到周围的温度下降了几度。树下寸草不生,泥土黑得发亮。他注意到,粗壮的树干上,似乎刻着一些模糊的符文,年代久远,几乎和树皮长在了一起。而在树根深处,好像塞着什么东西——一块褪色的红布条,半露在外面。

他想起手抄本里的记载,心里发毛,不敢再靠近,转身想走。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那槐树浓密的枝叶深处,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他猛地回头。

什么都没有,只有层层叠叠的树叶。

是错觉吗?心跳得厉害。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老屋。锁好门,用桌子顶住,手里紧紧攥着一把从车上拿下来的多功能军刀,虽然他知道这可能毫无用处。

夜,前所未有的难熬。

充电灯的灯光似乎也变得忽明忽暗。屋外的黑暗粘稠得化不开,那种死寂再次降临。

然后,那个声音又来了。

“咚……咚咚……”

这次不是在门外,也不是在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