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苏禾的声音传来，带着浓重的睡意，含混不清，像是从很远的水里冒出来。背景里有低沉模糊的音乐声，持续不断。
刘川沉默了两秒。
“你在哪？” 他的声音有点干涩。
“嗯？……川？……家啊……在家睡觉呢……好困……” 苏禾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鼻音，含糊得厉害。
背景里的音乐似乎被人调低了点，但没消失。
“在家？” 刘川重复了一遍，声音没什么起伏。
“嗯……加班太累了……刚睡下……有事……明天说……” 苏禾的声音越来越低，然后变成一串意义不明的咕哝。
电话被挂断了。
“嘟…嘟…嘟…”
忙音。
刘川举着手机，听着忙音，在黑暗里坐了很久。屏幕的光映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空调的扇叶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冰箱压缩机突然启动，“嗡——”的一声，在寂静里格外突兀。
他放下手机，重新靠回椅背。黑暗中，只有手机屏幕的光幽幽亮着，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老K的头像在好友列表里跳动着。
刘川点开。
老K：“卧槽川子，你还在线？”
老K：“昨晚那局打完就睡死过去了？牛逼啊兄弟！”
刘川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一下，敲字。
刘川：“嗯。”
老K：“这么早？啧啧，不像你风格。你女朋友圣诞没拉着你出去浪？”
刘川盯着“女朋友”那三个字。
刘川：“她加班。”
老K：“靠！平安夜还加班？啥破公司啊！资本家真该死！那你今天咋过？继续？”
刘川：“不了。有点事。”
他关掉了老K的对话框。
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鼠标滚轮，列表里灰色的“禾苗苗”头像一闪而过。
他点开了朋友圈。
刷新。
一条接一条的动态跳出来。圣诞树，礼物，美食，聚会合照。各种笑靥如花，各种灯火辉煌。
划了几下。
一个熟悉的名字跳了出来。
赵小夕。
苏禾最好的闺蜜。那个永远不会缺席任何一个外国节日的派对女王。
赵小夕五分钟前刚发了一条动态。
“圣诞快乐我的宝们！平安夜必须嗨到爆！爱你们！” 配了九宫格照片。
灯光很暗，音乐很闪。照片里全是晃动的人影，举着的酒杯，模糊的笑脸。
刘川面无表情地滑动着照片。
第一张：赵小夕和几个女生挤在一起自拍，比着剪刀手，烈焰红唇。
第二张：桌上堆满了空酒瓶。
第三张：舞池里扭动的人群。
第四张……
刘川的手指顿住了。
照片的主角是赵小夕，对着镜头嘟嘴卖萌。
但在照片的最角落，光线昏暗的沙发卡座里。
刘川看到了苏禾。
她穿着条闪闪的银色吊带短裙，头发微乱。她歪在沙发里，脸颊绯红，眼神迷蒙，笑得有点傻，明显是喝高了。
她不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深色衬衫、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陌生男人紧挨着她坐着。
男人的手臂，很自然地、松垮地环在她裸露的腰上。
苏禾的头，微微歪向男人的肩膀。
像一对依偎的情侣。
照片的背景虚化得厉害，但那种昏暗环境里暖昧的、黏腻的气氛，透屏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