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步很轻,轻到几乎听不见,消失在楼梯间方向——他从不坐电梯。
我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冷汗浸湿了后背。我打电话给沈林,带着哭腔:“有人天天给我送外卖,我害怕……”
沈林的声音透着疲惫,但还是努力安慰我:“是不是追求者啊?变态哦。明天他再来,你别开门,我早点回来处理。乖,没事的。”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他雷打不动地出现。
我报了警。警察来了,登记了一下,调了楼道监控。监控里,每天五点四十分左右,那个蓝色的身影会从楼梯间走出来,径直走到我家门口,按下门铃,等待,然后或放下或递出外卖,最后离开。警察联系了“川味小馆”,店家查了记录,肯定地说:“这个地址和用户名的订单,七天前的晚上确实有一个,但之后就再也没有了。而且,我们店的外卖员制服不是蓝色的,是红色的。”
警察表示这属于骚扰,会加强巡逻,但也无奈地说:“他只是送外卖,没暴力行为,我们也不好采取强制措施。下次他再来,你坚决不要收,我们也会派人来看看。”
第七天,下午开始下起了小雨,天色阴沉得厉害。才五点多,屋里就已经需要开灯了。我坐立不安,看着时钟的指针一步步走向那个恐怖的时间。
五点四十四分。我的心跳开始失控。
五点四十五分。门铃,准时地、尖锐地,炸响在寂静的房间里。
我捂住耳朵,蜷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门铃响过三声后,停了。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他走了吗?我稍微松了口气,却又不敢确定。几分钟后,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屏住呼吸,将眼睛凑近猫眼。
一片模糊的蓝色。
他根本没走!他就站在门外,脸几乎贴在猫眼上!所以我刚才看到的只是一片模糊的色块!
我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撞倒了旁边的鞋架,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门外,没有任何反应。他没有因为响动而询问,没有敲门。他只是站在那里。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半个世纪,我听到极其轻微的“嗒”的一声。
餐盒落地的声音。
然后,是那种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再次走向了楼梯间。
我瘫软在地,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恐惧像藤蔓一样勒紧我的脖子,让我无法呼吸。沈林今天加班,要很晚才回来。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明天。明天他如果再來,我一定要彻底解决这件事。
第八天。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窗外是个大晴天,阳光猛烈,却照不进我心里的寒意。我刻意没有点任何外卖,甚至连手机都没怎么碰。
时间再次逼近五点四十五分。我站在客厅中央,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水果刀,冰凉的触感并不能给我带来多少安全感。心脏跳得像是在擂鼓。
五点四十四分。我走到门后。
五点四十五分。门铃,分秒不差,再次响起。
尖锐的电子音刮擦着我的耳膜和神经。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门——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犹豫。
他果然在。蓝色的制服,蓝色的头盔,手里依旧拎着那个印着“川味小馆”的白色塑料袋,袋子里是方方正正的餐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