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治安科的人没来,倒是技术科科长李建国匆匆赶来。他五十多岁,鬓角斑白,一进门就解开韩旭的铁链:“小默,误会,都是误会!张法医刚说清楚了,你是应激反应。”
韩旭揉着发红的手腕,没说话。
“跟我去 302 国道现场。” 李建国拽着他往外走,“苏法医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去打下手。记住,少说话,多做事,再出岔子我也保不住你。”
警车在国道旁的玉米地停下时,警戒线已经拉起。黄色胶带外围了些村民,踮着脚往里面张望。韩旭跟着李建国穿过人群,远远就看到苏锐蹲在玉米地里,白色法医服在青纱帐中格外显眼。
“苏法医,实习生来了。” 李建国喊了一声。
苏锐回头,手里正捏着一把镊子,夹着什么东西放进证物袋。“让他帮我搭把手,” 她指着旁边的勘查箱,“把编号卡和比例尺拿过来。”
韩旭走过去打开箱子,里面整齐地摆着不锈钢器械、一次性手套和密封袋。他戴上手套,递过编号卡时,瞥见苏锐正在处理的尸体 —— 女性,年龄约莫三十岁,穿着碎花连衣裙,躺在玉米地的土沟里,口鼻处有淡粉色泡沫。
“初步判断是溺水死亡。” 苏锐的声音在玉米叶沙沙声里格外清晰,“但尸斑位置不对,而且口鼻泡沫里有酒精味。” 她用镊子拨开死者的眼睑,“角膜中度混浊,死亡时间应该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
韩旭蹲下身,目光扫过尸体周围的土地。玉米秆有轻微倒伏,地面留下一串模糊的脚印,但被露水打湿后已经变形。他注意到死者的鞋底很干净,没有泥土 —— 这不对劲,玉米地里全是湿土,走路不可能不沾泥。
“死者的鞋子。” 韩旭突然开口。
苏锐动作一顿,看向他:“怎么了?”
“鞋底太干净了。” 韩旭指着死者的塑料凉鞋,“她不是自己走进来的,是被人运到这里的。”
李建国在旁边嗤笑:“小毛孩子懂什么?说不定是在别的地方溺水,被冲到这里的。”
“不可能。” 韩旭站起身,视线掠过周围的地形,“这里地势高,离最近的河有三公里,水流冲不过来。而且玉米秆倒伏的方向一致,是被人拖拽造成的,拖拽痕迹里没有水迹。”
苏锐没说话,起身走到倒伏的玉米秆旁,蹲下身仔细查看。阳光穿过叶片落在她脸上,韩旭能看到她睫毛颤动的弧度。过了一会儿,她站起身:“你说得对,拖拽痕迹里有纤维残留,不是水流造成的。” 她从勘查箱里拿出镊子,夹起一点淡蓝色的纤维,“这是尼龙纤维,可能来自麻袋或编织袋。”
韩旭的目光落在死者的手腕上:“还有约束伤。”
苏锐立刻凑近查看,死者的手腕处果然有一圈淡淡的红痕,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是索沟,” 她肯定地说,“生前形成的,说明死者死前被束缚过。”
李建国的表情严肃起来:“这么说不是意外?是凶杀?”
“可能性很大。” 苏锐把纤维样本放进证物袋,贴上编号,“尸体需要运回解剖室做进一步检验,尤其是毒理学分析,我怀疑她死前喝了含有安眠药的酒。”
韩旭没再说话,目光继续在现场搜索。他的视线停在不远处的土坡上,那里有个不起眼的凹陷,边缘似乎有金属摩擦的痕迹。他走过去,蹲下身用手指摸了摸凹陷处,土壤里嵌着一点银色的金属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