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赶紧取下来,递给她。她接过去,手指冰得吓人,碰到我皮肤时,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另一只手颤巍巍地从褂子兜里摸出一个小东西,塞进我手里。

然后,她拎着袋子,转过身,又一步一步,窸窸窣窣地挪回了那片黑暗里,消失了。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我愣在原地,直到那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了,才低头看向手心。

那根本不是我以为的零钱或者小费。

那是一枚铜钱。

古老,布满暗绿色的锈迹,穿着的红绳也褪色发黑,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陈旧的气息。上面刻的字模糊不清,但中间那个方孔,在月光下幽深得吓人。

就这?重谢?

一股被戏弄的怒火猛地窜上来,我扬手就想把这破玩意儿扔进臭水沟。

可就在抬手的一瞬间,我妈揉着膝盖、疼得额头冒汗的样子又猛地撞进我脑子里。那么清晰,像针一样扎着我的心。

我的手臂僵在半空。

最终,我还是咬着牙,把这枚透着邪门的铜钱,死死攥在了手心里。冰冷的触感紧贴着我的皮肤。

也许……也许这真是个什么老物件,能值点钱?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缠住了我。

我猛地转身,跨上电瓶车,拧紧油门,疯了一样地想冲出这片让人窒息的黑巷子。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噪音。

我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

钱!我要搞到钱!不管用什么方法!让我妈过上好日子!

风声在我耳边呼啸,那枚冰冷的铜钱,仿佛烙铁一样烫着我的掌心。

四 邪门铜壶

那枚铜钱像块烧红的炭,烫得我坐立不安。

连着好几天,我送外卖都心神不宁。拐进稍微暗点的巷子,后背就发毛,总觉得那个穿老式褂子的老太太会从哪个角落里又悄无声息地冒出来。晚上睡觉也不踏实,老是梦见那双直勾勾的、亮得吓人的眼睛在黑暗里盯着我。

我把那破铜钱扔抽屉最里头,眼不见心不烦。可我妈的腿疼没见好,反而变本加厉了。连着下了两天雨,潮湿阴冷,她几乎下不了床,疼得整夜整夜哼唧,额头上全是冷汗。我蹲在床边给她揉腿,摸着那肿胀冰凉的关节,心里跟刀割一样。

“妈没事……老毛病了……忍忍就过去了……”她嘴唇发白,还反过来安慰我。

我猛地站起来,眼眶酸得厉害,不敢看她。“我出去透透气!”

那晚的风带着水汽,黏糊糊地糊在脸上。我骑着车在城里瞎转,没有目的,就是不想回家,不敢听我妈那压抑的呻吟声。它比任何抱怨都更让我难受。

鬼使神差地,我又转到了城西那片老区附近。像是有根线拴着我,把我往那个方向扯。

槐安路……四十七巷……

我捏紧了刹车,停在路口。里面比那天晚上更黑,更静,像个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我喉咙发干,心跳得跟擂鼓一样。

去他妈的!我心里骂了一句,不知道是骂这鬼地方,还是骂自己没出息。调转车头就想走。

就在车头灯晃过巷口的一刹那,我眼角余光瞥见了一点微弱的光。

不是路灯。是烛光。

巷子深处,那个红砖楼楼下,竟然支着一个小摊子!一张破旧的矮脚折叠桌,上面铺着一块深色的绒布,布上零零散散放着几件东西。桌角摆着一盏小小的铜制油灯,豆大的火苗在风里顽强地跳动着,照亮了桌后坐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