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文州给我盖上被子的同时,我也彻底维持不住人身,缩进被子化作蛇身。
3
过往纷乱的景象在眼前掠过,我以为自己还是上一世的小蛇妖。
化形懵懂入市之时,被常青楼的老鸨相中,给我捧成了花魁娘子。
常青楼热闹无匹,我很是喜欢。
有位公子想要赎我,老鸨头一次面露难色,好在被我干脆拒绝。
老鸨喜笑颜开,说我是她的福星。
黄公子为我豪掷黄金万两,却不见他日日前来。
老鸨讳莫如深不愿谈及,只说他就是之前想要赎我的公子。
年关将至,长春楼冷清许多。
黄公子却一连几日都来。
除夕夜,他让我等他。
一盏暖黄的烛火之下,我捧着话本,看窗边飞进来的雪。
一道黑影闪身从窗外掠进。
是泠清子。
上次与我一别,照理说若无因由,我们不会再见。
我以为他是来杀我。
我警惕站起,显出原身,蛇信嘶嘶作响。
他眸色深沉,看我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戾气。
不由分说将我带走。
他咬牙切齿,说那日之后他心境全无,对我有了执念。
可看他眼神明明觉得我面目可憎。
泠清子让我用尽浑身解数助他看破红尘情欲。
我为了活命,把常青楼里学的十八般武艺全使他身上了。
我日日担惊受怕。
他看我的眼神却越来越难以捉摸。
有时候沉溺柔情蜜意神色迷茫,有时候看着我时又多了几分恨意。
温柔缱绻之时,我的一句话却害了我的性命。
我学着常青楼里最妩媚多情的燕儿,言语间巧笑倩兮:“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一句话震得泠清子猛然一颤,他抓住我胡乱动作的手,眼底彻底恢复清明,死死瞪着我。
“你一介不通人情冷暖的妖孽,也敢妄谈情爱!”
我确实天生感情淡薄。
“可你明明……”
回想起刚才手里的触感和他意乱情迷的表情,我坚信我是对的。
他不承认动了凡心。
厉声打断我:“蛇本性淫,最擅长蛊惑人心,我自认道行不够,着了你的道!”
他把自己身上让他恐慌的变化,归结在我身上,非要诛灭身为根源的我。
我被泠清子镇压在他的本命法宝金帛之内。
我听到金帛内回响的,是他震耳欲聋的凡心。
4
聂文州被一群人拥簇着回到房间时,我已经恢复如常。
他浑身酒气,不像其他人醉酒后满脸通红,只是眼尾眉梢带着淡淡的粉色。
水光朦胧的眸子里映出我即便装扮仍旧平凡普通的脸。
想必是今天宾客很多,肯定跟他说了很多话。我本以为他会向我发泄他的满腹委屈。
平静地等着他朝我走来。
聂文州走近,直接跪在我面前珍而重之行了一礼。
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或许是醉酒的原因,他话说得颠三倒四,反反复复。
我越听眼睛睁得越大。
喜烛过半,聂文州趴在我的腿上,呜呜咽咽哭出了声。
嘴里还一个劲说着谢谢。
我觉得有些荒唐,一切都没朝着我预想的方向走。
婚宴我大办特办,变成了他嘴里的珍重。
随意赶制的婚服却是他穿过最好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