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奇怪的是,二叔你远在江南,怎么就比京城分号的掌柜,还先知道货丢了?而且,连船在淮阴就没了,这么细节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难道,二叔你在京城,在漕运衙门,都安插了自己的人?”
“还是说……”
我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针。
“这批货,从头到尾,就没出过淮阴。而监守自盗的人,也不是我。”
“是你,裴二Č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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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话音落下,整个祠堂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裴嵩的脸,瞬间从涨红变成了煞白。
他嘴唇哆嗦着,指着我:“你……你血口喷人!我……我一心为公,你竟敢反咬一口!”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账本会说话。”我没再看他,而是转身面对各位族老,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各位叔公伯伯,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流’字。货物流,资金流,信息流。三流合一,账目才能平。”
“今天,二叔拿出来的人证、物证,看似完美,却只做到了一个‘信息流’——他告诉我们货丢了。但是,他的证据链里,完全没有‘货物流’和‘资金流’的影子。”
我拿起那本漕运总录:“这是货物流。从出库,到上船,到淮阴,记录完整。后面转陆运,也有官府文书为证。”
我又从箱子里拿出一本新的账册,上面写着“银钱出入总汇”。
“这是资金流。请各位叔公看,为了这批货转陆运,我特地从淮阴钱庄支取了五千两白银,作为车马行的押运费和保金。这笔钱,有钱庄的汇票存根为凭。如果我是想私吞,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自己掏钱走陆运?”
我将汇票存根的抄本也递了过去。
证据,一条接一条。
逻辑,一环扣一环。
祠堂里的气氛,已经从对我的审判,转变为一种诡异的沉默。
族老们不再看我,而是用怀疑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裴嵩。
裴嵩的冷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他强自镇定道:“这……这些都是你一面之词!谁知道这些账本、文书是不是你伪造的!”
“伪造?”我笑了,笑声很轻,却带着一丝冷意,“二叔,你当江南提督府和通州总兵衙门的官印,是萝卜刻的吗?你可以不信我,但你敢质疑朝廷的公信力?”
裴嵩彻底没话说了。
我走到那个瘫软在地的船老大王三面前,蹲下身子,看着他。
“王三,你在裴家做事,有十五年了吧?”
他猛地一抖,不敢看我。
“你的儿子,去年娶媳妇,彩礼钱不够,是我让账房预支了你三年的工钱,这事你没忘吧?”
王三的头埋得更低了,肩膀剧烈地颤抖。
“你的老娘,上个月病了,是我派人从城里请了最好的大夫,药钱也都是府里出的,对吗?”
“主母……我……我对不起您……”王三终于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是二爷!是二爷逼我的!他……他拿我孙子的命威胁我,让我必须这么说!那批货,确实在淮阴就卸了,可……可不是转给什么‘季’字号,是被二爷他自己的人给拉走了啊!”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