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2日,晴。”我轻声念出第一行字,喉咙突然发紧,“今天第一次在冰原上看到帝企鹅,它们走路的样子像穿燕尾服的绅士,笨拙又骄傲。想起林夏总嘲笑我喝咖啡会洒在白大褂上,原来优雅这东西,真的学不来。”
阳光穿过云层落在纸页上,那些黑色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在眼前跳跃。我仿佛能看到陈砚坐在科考站的宿舍里,窗外是皑皑白雪,他呵着白气写下这些文字,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像是在与我进行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笔记本里夹着张 polaroid 照片,边角已经有些褪色。陈砚站在科考站前,裹着厚厚的冲锋衣,帽子上落着蓬松的雪,像只圆滚滚的熊。他身后的天空是奇异的粉紫色,极光在头顶流淌,如同神明打翻了调色盘。照片背面有行小字:“这里的星星会跳舞,可惜你不在。”
我想起他出发前的那个晚上,我们沿着江边散步,江水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波光。陈砚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几颗闪着微光的星星形状的物件。
“这是荧光石,”他把罐子塞进我手心,掌心的温度透过玻璃传过来,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科考站的朋友说,把愿望写在纸上放进去,极光会听见的。”
我当时笑着问他:“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他望着江面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却听见他轻声说:“想带你来看真正的星空。”晚风掀起他的衣角,也吹散了他没说出口的后半句,像个被小心翼翼守护的秘密。
笔记本的中间夹着张心电图,纸张边缘已经被冻得发脆。上面的曲线在某一刻突然变成直线,像冰原上裂开的缝隙。日期正是那场暴风雪肆虐的日子,墨迹在结尾处有明显的颤抖,仿佛记录下了生命最后时刻的挣扎。
“4月7日,雪。”最后一篇日记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在极度寒冷中写就,“暴风雪困住了补给队,发电机坏了三台。如果……”后面的字迹被晕开的墨点覆盖,只留下几个模糊的笔画,像未说完的告别。
合上书的时候,我发现封底藏着张电影票根,是我们一起看的最后那场电影。散场时陈砚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影院的灯光渐亮,我看见他眼里的光芒比银幕还要明亮,仿佛藏着整个宇宙的星辰。
“林夏,”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等我回来,我们……”
后来我无数次回想,那天他想说的到底是什么。是想求婚,还是仅仅想告诉我他有多舍不得离开?这个疑问像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头,隐隐作痛。
第三章:未寄出的信
整理遗物时,在笔记本的夹层里发现了一沓未寄出的信。信封上的地址都是我的公寓,却始终没有贴上邮票,仿佛这些文字注定只能在冰原与城市之间流浪,永远无法抵达目的地。
第一封信写在科考队的信笺上,抬头画着只简笔画的企鹅,歪歪扭扭的,像陈砚笨拙的温柔。“今天帮企鹅雏鸟做体检,小家伙啄了我的手套,”字迹里透着藏不住的笑意,“突然想起你第一次来诊所,紧张得差点把温度计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