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在电话里连说“奇迹”:“程雷,你是我们县五年来第一个!运气来了挡不住!”
但我的喜悦只持续了一夜。第二天清晨莫名惊醒——71个专业,我怎么就精准地撞进了最好的那个?
这运气,好得让人心慌。
4
开学那天,父亲执意送我到省城。他穿着那身磨得发亮的灰色西装,我们坐了最早一班大巴,颠簸了五个小时。
西太理工大学的校门气派得让人心慌。大理石柱,烫金大字,来往的学生光鲜亮丽,谈笑风生。
父亲在校门口站了很久,仰着头,喃喃道:“真好,真好啊。”
报到队伍很长。工作人员递给我学生证时,我注意到名字后面有个小数字:71。
“学号尾数。303专业组里按录取成绩排的。”她的语气平淡得像白开水,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我心里,“你是最后一名。”
最后一名。那点侥幸的喜悦,瞬间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5
宿舍另外三人都来自城市。父母的轿车停在楼下,他们铺着崭新的被褥,装着最新款的电脑,分着进口的水果,然后自然相约去校外的高档餐厅“聚一聚”。
父亲帮我把洗得发白的被褥铺好,从旧布包里数出五百块钱,卷了又卷,塞进我手里:“省着花,爹下个月再寄。”
我送他到校门口,他坚持不让我送去车站:“回去多认识同学,和舍友处好关系,人家城里孩子,懂得多。”
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我突然鼻子一酸。我们之间隔着的,从来不仅仅是一道校门。
回到宿舍,室友李哲正在调试他那台闪着酷炫灯光的“外星人”笔记本,随口问:“程雷,暑假去哪玩了?新马泰还是川藏线?”
“在家干农活。”我说。
宿舍瞬间安静。另一个室友陈浩打了个圆场:“也挺好,亲近自然。”李哲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恶意,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令人窒息的距离感。
那晚,我听着他们均匀的呼吸,第一次清晰感觉到那堵无形的墙。我的211地基,仿佛筑在流沙之上。
6
C++程序设计是第一堂课。教授语速飞快:“这些基础大家高中竞赛都学过吧?我们快速过一下。”
旁边的学生轻笑:“这么简单还要讲?”
课间,我鼓起勇气问教授能不能再讲讲指针和内存管理。他推推眼镜,看了一眼我的学生证尾号:“程雷同学,大学不是中学,建议课后自己多花时间补补。”
回到宿舍,我打开那台吱呀作响、频繁蓝屏的二手电脑,试图理解天书般的代码。李哲瞥了一眼,语气平常:“这电脑该进博物馆了。学计算机没好电脑怎么行?跑个虚拟机都费劲吧?”
我没说话。我知道,父亲为这台电脑,多接了一个月的零工。
它是我唯一的武器。
7
一个月后期中考,我考了62分,班级倒数第三。
教授在台上说:“这次考试非常简单,居然还有人不及格。希望这些同学深刻反思,不要拖累整个专业进度。”